安斯艾爾懷着焦渴的心情,迫切地等待着梓遊的回複。
梓遊微微沉默了一會,但還是選擇将手放在安斯艾爾的掌心間。
他其實不太習慣和男性親近,但還是忍住微妙的排斥感,盡可能努力哄道:
“我向你保證,我現在并不會離開你。”
“但永遠……這個詞太遙遠了。”
“而且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永遠啊。”
梓遊毫不自知,他的語氣是那麼溫柔、殘忍。
安斯艾爾沒有說話,而是定定地看着梓遊。
他用眼神細細描摹梓遊的五官,目光既決然又溫柔,
這個世界上真的不存在永遠嗎?
但如果他偏要求一個永遠呢?
梓遊有些不太适應安斯艾爾的眼神。
安斯艾爾視他是情深似海的摯友和暗戀對象。
但在梓遊眼中,他和安斯艾爾才認識了不到一天,對待安斯艾爾這個人并不熟悉。
他不敢和安斯艾爾深聊關于永遠的話題。
所以,梓遊微笑着,迅速轉移話題道:
“好啦,既然你醒了,那麼方不方便陪我回家一趟呢?”
安斯艾爾輕輕颔首,他自然道:“你是打算去滅門,殺了那兩個人渣敗類嗎?”
“他們傷害了你,根本不配做你的養父母!”
安斯艾爾提起殺人,簡直随意得就像問你今天吃了什麼。
梓遊愣了愣,被噎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搖了搖頭,無奈道:
“滅門?倒也沒到那個程度。”
“我隻是前去了斷這些年的恩怨。”
“我确實痛恨他們,覺得他們好惡心。但他們的罪行又還未至死罪的程度,你說是不是很惱人?”
安斯艾爾眉眼間浮現出疑惑,他茫然地問道:
“為什麼小遊要考慮那麼多?若是有人教你不順心,殺了就是!”
梓遊默默看了安斯艾爾一眼。
他意識到安斯艾爾顯然是一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人,這人的愛恨相當極端。
對于讨厭的人,安斯艾爾擡腳踩下去,就像踩一隻蝼蟻。
可對于他愛的人,安斯艾爾卻無條件、無原則地對其好。
梓遊回答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覺得,刑罰應當與罪行相匹配。”
安斯艾爾眸中漾起溫柔的笑意,他道:
“嗯,我知道的,小遊是一個好人,崇尚公平與秩序,會幫助困境中的弱者。”
“當我還是弱者時,你就拯救了我。”
梓遊一言難盡地瞪了安斯艾爾一眼,“好人個屁。”
也許沒失憶前,他有大把的善心。
但現在,梓遊隻崇尚明哲保身主義,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
梓遊收回手,催促安斯艾爾道:“不說啦,快跟我一起回家!”
*
夜色深深,不見星子。
小區裡沒有路燈,環境髒亂。
有一隻流浪貓蹲在垃圾桶蓋上,十分機警。
待人稍稍走近,它就一溜煙竄沒了影。
安斯艾爾已經多年沒有踏足如此糟糕的地界了。
他跟在梓遊身後,微微皺着眉,十分不習慣。
畢竟,在此之前,他踏足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上流宴會,馭使代表人類頂級科技的人工智能,掌控萬萬人的生死。
安斯艾爾喚來銀翼,命它點了一盞燈,為梓遊照亮前路。
梓遊步伐匆匆。
越是走近這個宛若爛泥的家庭,他眉眼間原本的生機便一點點消褪,剩下的隻有沉沉的郁氣。
路不長,很快就到了。
梓遊停步在家門前,面容冷淡,聆聽門縫後的牢騷聲。
他的養父還真是福大命大,被他捅了一刀胸口,也沒死透。
在被送醫包紮之後,竟然又活了下來。
這會,傷還沒好,他又在酗酒。
因為沒有如願以償睡到梓遊,他就坐在飯桌邊罵罵咧咧,咒罵梓遊應該去死。
梓遊的養母收拾着餐桌,眉眼間是籠罩不散的怨恨。
她附和她的丈夫,憤憤道:“是啊,我們養大了他,他卻這樣對你!”
“這小畜生,真是個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養母真情實感地認為梓遊是白眼狼,可她也從沒真心把梓遊當做親生小孩好好養過。
梓遊牽了牽嘴唇,露出一抹涼薄諷刺的笑意。
這就是,他的“家人”。
這就是,他的“家”。
真是個垃圾堆啊!
下一刻,他徑直推門而入。
養父見了他,先是呆了呆,然後便驟然暴怒。
他拿起酒瓶就砸向梓遊,咆哮道:“小婊I子,你還敢回來!”
養母也充滿仇恨地看看他,“滾出去!你怎麼還有臉回到這個家啊!”
梓遊躲開酒瓶,快步走向飯桌,走近正在吃飯的養父。
——然後,他徒手,就把養父的頭按進了菜盤子裡。
碗翻菜飛,登時狼藉一片。
梓遊作為異能者,體能是遠遠強于普通人的。
以前他打不過養父,現在他可以輕輕松松打十個養父。
養父想打梓遊,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