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視角似乎讓他回想起了一個身影,可那是誰他卻不記得了。
“嗯?”
荒草努力回想一陣不過還是失敗了,或許讓符戈多摸幾次自己的頭就能激起回憶?
于是荒草重新擡頭看向符戈。
“你能再摸一下嗎?”
符戈一時愣住 ,不過還是如他所願在荒草頭上輕揉幾下。
可惜這回倒是沒有第一次那樣的既視感。
下午兩人都沒有事,符戈就找了一部電影,制作應該是在很久以前了,畫質稍顯模糊,但是質量很高,荒草頭抵在抱枕上看得津津有味。
兩小時後,電影結束。
符戈本想問荒草要不要換一部,側身望去才發現他半張臉埋在抱枕裡,已經沉沉睡去。符戈撥弄了一下對方的劉海,似乎他最近有些嗜睡。
将電視音量調小,他随機放起了一部紀錄片。
毛茸茸的企鵝幼崽倚在父母身邊,就像身側的青年一樣,符戈單手撐住臉,彎了彎嘴角。
呂文池給的藥是早晚換一次,臨近入睡前,符戈過來幫荒草上藥。
為了方便符戈動作,荒草幹脆半脫上衣後直接趴在床上。
白天處理傷口的是呂文池,符戈看得不是很清晰,如今更直觀地看,那道傷口比白天還要更深些,甚至刮去了一些血肉。
符戈眼神深邃起來,抹藥的動作很輕柔,但盡管如此還是能聽到荒草小聲的呼氣聲。
終于仔細處理好荒草的傷口後,符戈将藥罐密封好,因為是半流體的藥膏,所以上藥途中難免滴落了一些。符戈順手拿了桌邊的礦泉水,準備沾濕紙巾來擦拭。
而躺在床上的荒草以為符戈已經上好藥出去了,翻過身要穿好衣服,卻一腳勾在了符戈的腿上。
符戈原本正擰着礦泉水瓶蓋,也沒注意到荒草突然伸過來的腳,一下子被絆倒在床。
擔心壓到荒草的傷口,符戈立馬雙手按在床上,穩穩撐在荒草上方,但那杯剛打開的礦泉水瓶運氣就沒那麼好了,均勻撒在了整張床上,甚至有些落到了荒草手上。
荒草瞥向那個水已經撒光,在床上緩慢轉了幾圈的塑料水瓶,有些茫然地眨巴着眼。
“對不起。”荒草說,如果沒有他的突來一腳,一切還是幾分鐘前正常的樣子。
“唔,沒事,你沒傷到吧。”符戈問,重新站回原位。
荒草搖搖頭。現在難辦的是符戈的床,他們試着将床笠扯下來,但不幸的是符戈拿的恰好是大号礦泉水,而他的床又是軟床墊,清水比他們速度更快地滲了進去。
荒草一按發現還能按出些水來,更感愧疚了。
這床怎麼看都睡不了了,荒草試着拿紙巾吸水時想。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荒草滿懷歉意地說。
符戈原想說沒關系,他也可以打地鋪,但是看見荒草充滿内疚的眼神,話到嘴邊又突然一變。
“好。”
兩人躺在了荒草的床上,或許第一次他還有些不适應,但如今在符戈身邊荒草已經十分坦然了,因為不能壓着傷口,他以側身的姿勢躺着。
“晚安。”他朝符戈說。
“晚安。”
荒草一手支在耳後,漸漸被睡意包裹。
這次會夢到過去嗎?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這樣想到。
睡夢中,荒草恍惚覺得有人在摸他的頭,但是那力道和動作與符戈不一樣,更慢也更輕,像是一個老人。
朦胧不清的黑色光影中,荒草好像又看見了一個老人和小孩的身影。他們坐在一片星空下,夜晚的草原上都是清涼的風。老人聲音悠長溫和,正在講述着數百年前月下之人著寫的童趣故事。
“小鹿對着天真的兔子說:‘如果你想找到真正的寶石的話,就要跨過一條長河,等到高山上的鐘塔敲響第三聲後,月光會照射在一口井中,而井底下,就會藏着寶石。’”
“兔子開心地離開了,在夜晚來臨時,烏黑的眼睛注視着遙遠的燈塔,在聽到沉重悠揚的第三聲鐘聲傳來時,兔子趕忙尋找月光傾瀉下的井……”
男孩打着哈欠,又對故事情節好奇極了,抹去眼角的眼淚後忍着睡意繼續聽老人講着故事。
荒草就站在他們身後,看着男孩雙手托着下巴,趴在地上折着草根,而老人坐在搖椅上,大腿上攤開一本圖畫書。
難道這就是教授他的那位老人嗎?荒草看見眼前的情景連忙迎上去。
可當他靠近時,搖椅上的老人卻像破碎的相片一樣在他眼前消散。
隻剩那個男孩孤零零在草地上,他看見老人消失後有些慌亂,左顧右盼着,望見了趕來的荒草。
“先生,您看見我的爺爺了嗎?”男孩有雙明亮的大眼,焦急地問他。
“他,忽然不見了。”
荒草不知道如何解釋剛才見到得到一幕。
男孩以為他的爺爺是去了其他的地方,對着荒草說了聲謝謝後,向着荒草身後的方向跑去。
荒草回頭試着拉住男孩,但下一秒他也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了,隻剩一陣風從他面前吹過。
荒草又醒來了,面前是同樣漆黑的夜色,但人卻不是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