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聽了符戈說的話笑了笑。
他卧倒在車墊上,看向正咬着面包的符戈,他還在手機上看着地圖,另一手垂在身側。
符戈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完美得像展台上的藝術品,荒草忽然抓住了符戈的手,符戈偏頭看過來。
荒草認真地說:“謝謝你。”
符戈唇角一勾道不客氣。
荒草兩隻手都握着符戈的手指在那裡把玩,符戈也由着他來。
他笑起來真好看。荒草默默地想。
第二天清晨陽光從車窗灑進時,車内暖融融的氣溫讓清新的龍井香薰味更加明顯。荒草揉揉眼睛,他昨天比符戈早睡的多,所以現在也比他早醒了一點。
荒草沒急着起床,他很少見到符戈睡着的樣子。符戈抿着唇呼吸平穩,透過車簾一絲光線落在他耳側。荒草擡手替他擋住了那縷微光,一邊在腦内描繪符戈臉部輪廓,不笑的符戈看起來有些冷峻。
荒草沒忍住上手戳了戳符戈的臉頰,符戈沒醒,荒草又拿指尖點了一下符戈完美立體的鼻梁。
這會符戈眼睛仍沒有睜開,但荒草知道他醒了,因為他亂動的手指被符戈握在了手中。
“在幹嘛?”符戈冷冽的眼睛睜開,此刻卻帶着點柔和。
“你好看。”荒草很坦誠地說,手試着從符戈手裡伸出來,但沒成功。
反倒符戈握着他的手,用手背在荒草臉上貼了一下。
“你也好看。”符戈回道。
荒草笑了一下,對兩人大清早起來就在商業互誇的情形感到好笑。
之後他們就起了床,用便攜的礦泉水洗漱後吃着早餐。
荒草站在車門邊眺望,日出而作的人們趕着羊群去吃草,空氣中又傳來人們活動的訊息。
荒草又看見了昨天的那位老人,對方似乎忘記了他是誰,很平常地路過,嘴上還用着他聽不懂的語言唱着歌,荒草聽節奏猜測那是某曲牧歌。
老人還拿着木棍,輕輕往地上敲了幾聲,就有一頭皮膚下垂的老狗從瓦房裡出來,到老人腿邊蹭了蹭。他慈愛地摸着白色大狗的頭,從木框裡拿出一盆軟爛的肉糊遞到大狗松動的牙邊。
荒草靜靜看着對方的動作,沒有出聲,那個老人的背影神似記憶裡的爺爺,但是他們沒有養過狗。
他站在原地,腦子裡像放了一個摩天輪,等待它緩慢轉完一整圈時,他擡步向老人走去。
“您好。”擔心老人因為他昨天的舉動不滿,荒草特意将語氣放得很恭敬。
“唉。”老人聽到聲音後轉過頭,他似乎眼睛不是特别好,眯了好幾下眼睛才看向荒草。
“老先生,我是昨天冒昧叫錯的人。”
老人估計真的不記得他了,隻是接連應了幾聲“哦”。但這也表示對方沒有在意,荒草便順道問出自己想了解的問題。
他們真想要走遍B區所有草原區域那簡直難如登天,還不如先跟原住民了解一下消息。
“我想請問一下,您知道附近有一個老人住在一間木闆房嗎?或者哪裡有木房嗎?”
“這個啊……”老人摸着蓄下的長須,細小的眼睛沉思着。
“人倒是沒有,不過我也有間木房子。”老人憨實地說,荒草想他大概錯以為他隻是想找間木房子。
但奇怪的是荒草沒有拒絕,或許是因為一種冥冥注定的感覺,他反倒詢問老人。
“您的房子在哪裡?”
老人遙指遠處,那裡一片平坦,連飛鳥都沒有更别說房子了。
“走一陣就到了。”他說。
回去後,荒草告訴符戈他想跟那位老人去一趟,符戈讓他稍等一會,然後開上車載着他們一去。
老人承當起了導航的工作,向符戈指揮着方向,但其實也不過是直行。
老人告訴他們,這一處是他以前放牧時休息的地方,不過現在因為年紀大了,這裡也就荒廢了。
“我老咯,孩子又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年輕時我可天天待在這裡。”老人滿帶懷念地說。
荒草順着老人的視線看去,似乎面前也出現了年輕的老人在草原上放牧的場景。
十來分鐘後,他們果真看見不遠處出現一個四方形小屋的影子。
荒草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他看着車窗前在光照下越發清晰的木屋,心髒砰砰不停地亂跳。那個不大不小,在陽光反射下泛着明黃色光影的小屋,開始與記憶中的形狀重疊。
那一刻他好像真的如同久未歸家的孩子,即将投入親人的懷抱。
下車後,征得老人的許可,荒草很快就沖了進去。
他左顧右盼,一時間忘記這不過是間普通的荒廢了的舊房屋。
過度的期待最後剩下的隻有更多的失望。
荒草看着陌生的景象,腳步頹然地慢了下來。
他應該知道的,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讓他找到呢。
符戈走到他身邊時,荒草隻能失落地告訴他,這裡不是他尋找的地方,符戈輕拍着他的肩膀。
盡管如此,荒草還是沒有離開。老人在後面向符戈介紹着房子的由來,大有将這輩子的往事都複述一遍的架勢。
而荒草則在前方獨自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