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點了點頭,他聲音透着難過。
“他走前什麼話都沒來的及留下。”而後成了永遠的遺憾。
符戈思索了一下。
“我的父母在離開前,也什麼都沒留下,但他們把回憶留給了我。”
荒草呆呆地看着符戈,對方輕撫着他的臉頰。
“人們說時間會撫平傷口,但也因為傷口過于深刻,所以記憶顯得永恒,也變得珍貴。”
“那不是遺憾,是為了将美好的記憶變作珍寶。”
荒草好一陣沒說話,但符戈能感受到對方的腦袋又往自己頸側挪進了些。
“明天,我們就來做搖椅,好嗎?”符戈說。
荒草埋在符戈懷裡,過了一會才從喉嚨裡嗯了一聲。
或許我們的距離再也無法用尺度去衡量,但我還是會記得記憶裡獨一無二的北極星。
荒草早上醒得很早,眼皮還是有些微微帶腫,符戈先是給他換了背上的藥,又拿了兩顆熱雞蛋包在布裡給他去腫。
雖然效果不是很明顯,不過至少荒草沒有一開始那麼難受了。
他們兩人都沒有做木工的經驗,可若是直接買來組件拼裝,那也太沒有誠意了。符戈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東西,早上就有個男人開着卡車給他們送來了一堆器具。
符戈開了箱子後荒草才知道裡面都是做木工的工具,一時間他心裡五味雜陳,他欲言又止,當符戈解開了所有包裹看向他時,荒草才向他認真地說,
“謝謝你。”
符戈身量高了他不少,他微微俯身,朝着荒草說:“不用和我那麼客氣。”
帶着清新薄荷氣息的呼吸吐露到了荒草臉上,荒草擡頭瞥見了符戈的唇,又垂下了頭。
“好。”
他已經習慣了對父母他們說謝謝,但沒人對他說過不客氣。
拿到工具後他們就準備開工,送貨來的男人顯然是個木工老手,知道他們要做搖椅後手舞足蹈地指導他們具體步驟,荒草像個專注的學生一樣邊聽還邊記着筆記。
荒草顯然給了老匠人很高的情緒反饋,要不是對方還忙着給下一家送貨,荒草懷疑他會跟他們一起做起搖椅來。
因為他們都是生手,符戈特意找來了教學視頻,兩人對照着下手,他們先在一塊大木闆上鋸出大緻形狀的木條。符戈拿起了一把電鋸,動作絲滑,荒草手裡提着兩個刨子,不禁問,
“你以前也做過木工活嗎?”
符戈搖了搖頭,表示他做的是隻是類似的散活。
荒草哦哦兩聲,又有些好奇過去的符戈都做過些什麼,對方隻提起過父母離世後他就離開原住地。
符戈也沒瞞着他,他坦誠說:“我父母曾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他們不在了就去找C區的一位先生,他會替他們照顧我。
“在他們去世後,我便依照他們所說前往C區尋找那位先生,但遺憾的是,等我到達C區後才發現那位先生已經過世一年有餘。”
“從那以後我便開始一人生活,在這過程中零零散散學了一下東西。後來因為莊園和生意的關系,我就留在了B區。”
符戈略去了一個人是如何在C區生存,記得那時符戈也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那段日子絕對談不上輕松。
荒草聽完後,一字一頓語氣誠懇地說,
“以後我替他們照顧你。”
符戈又露出荒草最喜歡的笑容,用幹淨的指尖撇去了荒草頭頂的木屑。
“好啊。”符戈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語調帶着不易察覺的上揚。
荒草低頭繼續打磨着木闆,他感覺心裡好奇怪,像是站在初升暖融融的太陽底下,又像第一次嘗到甜味的石榴。
木工活完全不像看起來那麼容易,他們做了一整個下午,也隻是弄出大緻的框架,不過好在他們都很有耐心,夜晚空閑下來後,他們開了門外敞亮的大燈,又開始白天相同的工作。
明亮的燈光照在寬敞的門口,幾隻飛蛾撲閃着翅膀逐光而去,在地上落下幾個微小的影子,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鋸子隔開木頭的嘶拉聲以及三兩句人聲。
童話書裡公主隻要在王子身邊,就能抵過一切艱難乏味的生活,或許是因為她眼裡隻注視着他的王子吧。
又過去一天後,他們做的搖椅進一步完善了。制定具體形狀的過程中,荒草又回想起了一些細節,爺爺的搖椅扶手總是不夠長,放不下他整支手臂,所以那時他就告訴爺爺,自己會給他做一個超大的搖椅。如今看着寬了将近兩倍的扶手處,荒草想,要是有一個人能坐在這裡就好了。
他還在幻想一個背影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禮品袋,是草莓奶油泡芙。
荒草擡頭往上,迎面就是符戈英氣逼人的臉。
他這兩天一直胃口不好,符戈就變相給他做各種樣式的飯,還經常給他投喂零食。
還沒等荒草接住,符戈就将一個泡芙遞在荒草嘴邊,他沒有拒絕,一口咬住,不小心含把符戈的手指也含了進去。
荒草無辜地眨巴眼睛,符戈一笑,将手指拿出來後坐他身側。
反正還沒洗澡,他們便大大方方坐在門檻上,房子左右一片空蕩,所以他們隻要一擡頭,整片星空就能夠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