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鳴聽見這沒前提的問話眼眸立時一擡,動作一滞,等待了片刻見昀燚并沒有後話補充,又将眼眉垂下隐下眼中的神色。
“陷入沉睡不醒,一是不願醒,二是不能醒,三是不必醒,不同的因便有不同的解。”
“不能醒,該當何解?”
不想聽見問話後,晉鳴卻始終低眉不語。
昀燚知道這類謀士不為名便為利,無利可圖之下,不可能做出背主之事。
他那裡有自己需要的信息,如果隻圖名利,這還好辦,按規矩交易即可,就怕是他與謝仁有什麼人情未了,那便麻煩了。
“先生出世為謀,所謂何求?”,沒時間拐彎抹角拿話去探了。
“先生之資足夠去更大的天地,要為青史留名,不該留在此處。”
昀燚抛出自己的籌碼,給對方權衡的時間:“我可為先生引薦。”
晉鳴聞言嘴角一勾,擡眼一片清亮:
“晉某無所圖,隻為随心所欲、獨善其身罷了。”
人生在世誰能真正做到無所求?隻是事不關己,故而從容不迫罷了。
昀燚看着眼前眉目淡然的此人,一襲白衣素雅潔淨,他不信人能入世不染泥,一定有什麼東西能夠動搖他。
思索片刻,他估算着答出這個答案。
“我會保下雪時應星姐弟。”
晉鳴聞言終于是眼神閃爍一瞬,盡管隻有一瞬,昀燚也準确捕捉到了。
果然,他猜勝了,這便是他的牽絆,那這就好辦了。
“先生這下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晉鳴完全低估了這位年輕殿下對于人心的洞察力,不愧是天家子嗣,從小便在人事浮沉中耳濡目染,養就了這玲珑慧根,三言兩語便可判出高低,不得不服。
他啞然一笑,手指摩挲一陣。
“空法寺振魂鈴。”
“空法寺?所在何處?”
“八星城北,聖靈山。”
晉鳴說完便再次将眼眸垂了下去,看不出過多的情緒。
“好,多謝先生。”
為保姐弟二人,昀燚相信晉鳴自不會将剛才的對話透露給第二人,于是他也不多言,拱手一謝,直接站起身開門,伸手一請,兩人便這般前後回到了宴廳。
宴廳内風吹起四周紗幕輕柔飄散,角落的香籠裡絲絲繞繞浮出香煙,萦繞交纏,如夢似幻。
此時此地,八星城的頂級名流貴胄們沉浸在酒香軟香中,迷醉着與舞姬美妾們糾纏在一塊兒語笑喧嘩,一派奢靡陸離景象。
昀燚環視一圈,景嵚雲幼頤以及常羲現在均在廊台,唯獨不見尤知言的身影。
他急切着又尋找了一圈,确定不見尤知言,最後眼神停留在角落一小厮身上。
小厮似乎感應到了他的視線,暗中與其對視,然後悄聲向側門處仰了仰頭。
昀燚扶首會意,輕歎一口氣,壓抑着内心因緊張浮起的焦躁,這個尤鸴之可别在這時候壞事啊。
随後默數了一遍廳内的人數,不算侍從和舞姬,就少尤知言一個。
沒時間了,他拂開對他敬酒的幾人,徑直朝宴廳側門那邊去。
打開側門之前又與角落裡的小厮确認了一遍眼神,緩緩點了點頭,小厮那邊也輕點頭回應,然後他便打開了側門擡腳跨了出去。
廊台上,去查看雲幼頤情況的常羲,見此時她正醉酒伏在欄杆上呼呼大睡,臉上還挂着淚痕,嘴裡不時嘟囔着什麼。
側旁的景嵚臉色隐在夜色裡,但是也仍舊能看出淡淡柔情中夾雜的無奈。
常羲摳了摳臉,輕聲問景嵚:
“公主這樣,待會兒怎麼辦啊?”
景嵚同樣放輕嗓音說:
“無事,其他事我已安排妥當,公主這裡交給我就行。”
常羲點了點頭,拿出手帕幫雲幼頤把臉蛋邊的淚珠擦掉。
然後轉身正好看見了正往側門那邊去的昀燚的身影,她知道他應該是問完話了,于是也想跟去看看他那邊現在的情況。
常羲穿過宴廳,盡量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剛走沒幾步便突然被人出聲喚住。
“常小姐!”
她回頭一看,是在“花叢中”的陸永茂,此時喝得爛醉如泥,扒開趴在他身上的美人,端着酒搖搖晃晃朝她走來。
常羲見此景,内心隻覺惡心,嫌棄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誰知,在身後的陸永茂見她不停反快的腳步,也小跑追了上來,杯中的酒灑了大半,嘴裡還在喚着:
“欸!别跑啊常小姐......先前是在下輕佻了,我敬你一杯酒當作賠罪了!欸...你等等我......”
常羲聽見後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吓得差點叫出聲,偏偏此刻身邊都是喝醉的人,根本無人在意他們這邊的動靜,更沒有人能夠幫她,恐懼促使她呼吸不暢,淚花就這麼奪眶而出。
側門近在咫尺,猶如救命稻草,她急得尖叫一聲直接撞開了門,然後顫抖着手忙腳亂重重将門關上。
好不容易關上門後,結果一轉身便被身後幾個黑漆漆的陰影籠罩。
“啊啊啊!!”
陸永茂追着常羲也來到了側門旁,聽見門後常羲的驚叫,瞳孔一抖,直接将手上的酒杯甩開,然後也推開了側門的門扉。
“常小姐!!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