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話中帶刺,衛姨娘眸中徹底布滿霜寒,一轉眼甚至不再掩飾眼底深處混雜的狠厲。
“縱然萬般不是,我也是你親娘,你一回來我就派人去請,你故意擺臉色給誰看?聽見我患病,你也一點不關心是吧?”
“你站在這裡好好的,哪裡病了你說說?”雲淩洲知道她又開始不依不饒了。
衛姨娘聽不得這語氣,一時語塞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為什麼他就愛和自己唱反調呢?
“若你來就為了說這些,那你走吧,最好再也别到我這裡來。”
雲淩洲聽聞這話,轉身二話不說便欲走,結果又被身後聲音喚住了。
“大少爺,姨娘想念你才喚少爺來的,還特地讓小廚房備了菜候着,你與姨娘血脈相連,别為氣話傷了母子情意……”
他已經沒了耐性,皺眉轉頭來看是誰說的這話,結果不想竟又是那霜眉。
見他停住腳步朝自己看來,霜眉臉頰頓時又漲紅了,局促又小心翼翼地朝他走去。
“大哥兒,留下來陪姨娘用膳吧……”
他看着走近的滿臉紅绯特意打扮過的女孩,又挑眉擡眼去看衛姨娘默然的态度。
她之前可是最忌諱府裡丫鬟親近他的,現在這又唱的哪一出?知道自己無法再輕易掌控他了便想派其他人來是嗎?
“大哥兒……”
見他一直盯着自己不回複反而出起神來,霜眉更加局促,害羞扭捏着又軟軟喚了他一聲。
雲淩洲聞言終于回過神來,面色頓然和煦,眼中泛起蓄意的深情,唇角一勾俯身向前,一張俊朗面龐停在了霜眉的頸側,漫不經心側頭輕輕嗅了嗅。
“姑娘用的什麼香?”
霜眉心跳如雷,瞳孔無主地亂顫,感受到頸側的呼吸,腦子更是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唔…”
雲淩洲聽見她的動靜輕笑出聲,令人沉醉的磁性清冷嗓音随後再次在她耳邊低聲響起。
“告訴她,别在沒用的事情上下功夫,要用這招,起碼也先了解一下自己親兒子的口味啊,你說是吧?”
說完這話,他瞬間收斂面上的柔情,轉身絲毫不停留離開了逐院,獨留霜眉依舊呆愣在原地,直至他走出院門,一行熱淚才從她眼中滴落。
“他說了什麼?”
衛姨娘不耐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霜眉已難過得如同窒息,哽咽着嗓子将雲淩洲的話又複述了一遍,聽得衛姨娘臉色頓時鐵青非常難看。
“這個逆子!”
氣得她胸口劇烈起伏,一掃将桌上的水瓢摔了個粉碎。
這邊還在氣頭上卻不料,院外一名小厮急匆匆來報。
見來人是青出,衛姨娘立即抹了一把臉收好情緒,趕忙禀退了院内的侍女,待人都退下後才開口問青出,此時來是為何事。
聽青出将來意說完,她不住急得站了起來,親自進屋收拿了些點心和衣物便要出去。
青出看她的焦急慌亂立馬攔住了她:“姨娘欸,可去不得,大少爺現下回來了,要是被他知道此事,姨娘你便不能活啦……”
聽他這話,衛姨娘才意識到這點,瞬間灰下了臉絕望得跌坐回了椅子上,拿帕子擦了擦溢出的淚,将手中的東西全數遞給青出。
“那你去,你去我放心。”
說完這話又把手上镯子褪了下來塞給他。
青出見狀并沒有阻止,拿到手镯後,反而用手指摩挲起來,随後才咧嘴收下。
“行吧,奴才就替姨娘跑這一趟吧。”
在他拿了東西離開逐院後,衛姨娘仍舊蹙着一雙蛾眉望眼欲穿盯着院門,雙手虛虛合十坐在院中石凳上垂淚出神。
那邊雲淩洲出了逐院後便回了自己的留園,到書房後召來了近衛賀歸。
墨衣雲衛雖是雲家最忠心最精銳的死衛,但終究約束他們的能力是來自雲意松,他并未繼承到祖父的神力,如今親自挑選訓練出自己的近衛才是長久之計,故比起墨衣雲衛,他用得更多的還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近衛。
“賀歸,你去暗中查明甲子這幾年在肅川城中的關系網。”
“将軍是懷疑墨衣雲衛有異心?”賀歸詫異道。
“這不會,隻是怕他不自量力籠絡了不該觸碰之人,被有心人利用他們的忠心來進犯。再鋒利的劍終究也是雙面兩刃,傷得了别人也傷得了自家人。”
雲淩洲背手立于案前,現下有人要害雲家,要查就得從源頭查。
“是,将軍。”
“這段時間會有多人來探望祖父,一定守好雲府,可疑之人一概拿下。要是有都城口音的立時來禀我。”
他這麼多年一直在北地,不熟悉雲意松在肅川城往來之人,在都城時除了昀燚他們幾個,也并無私交,所以聽到黑衣男供出都城口音這一要點時,腦海中并沒有準确的懷疑對象。
“是,雲府旁親也算嗎?”,賀歸聽趙官家說雲家旁親今日遞來了幾張拜帖,其中也有久居都城的旁支族親。
“全部,蔑雲家清譽者,無論外患家賊全該死。”
膽敢捏造此等謠言,如果隻是瞄準他一人,那他在北境這麼多年無事,反而一回到肅川城便風起雲湧傳出謠言,那肯定便不是針對他一人。
他們的目标應是整個鎮國公府。
他不信“亂臣賊子”這盆罪孽深重的髒水,會是一時興起的空口白話。
他手握北方兵權,鎮守定風台結界,關系西風國存亡,沒有誰有這個膽子敢攀污當朝權臣,那一定就是有人裡應外合在暗中蓄謀什麼,而籌謀這一切的人,總歸是對鎮國公府恨之入骨之人。
賀歸領命退下後,趙管家親自來禀,說雲老爺醒了,于是雲淩洲立馬回卧房在侍從的伺候下換好鞋履服飾,快步趕去了悟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