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遮隐下欲說還休的話語，扶曦在客房前與雲幼頤景嵚二人道别。

“你們兩個一定好好聊聊啊……”

在景嵚的傘下，剛走出沒兩步，雲幼頤又不放心地回頭提醒了一遍。

扶曦站在廊下望着雨中的二人，臉上浮起笑意輕輕點了點頭，直到二人步出院落，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院門的方向，隻是神色不忍化為難解的憂愁。

一連串雨滴從屋檐上墜落，蕩起的是注定覆水難收的波瀾。

為命運無能為力的愁緒悶在心口，熟稔地壓得她喘不上氣。轉過身站在了昀燚的房門前，舉起手來剛要敲門時，結果門扉就這麼沒有任何預料地打開了。

門前是眼中蒙着霧氣，高挺鼻梁透出微紅，可表情依舊滿含嗔怨的昀燚。

“站在門口幹嘛？”

說話間他始終閃躲視線，不願正眼看她，估計是醞釀了許久的話端，可是語氣裡卻不争氣地透出那令人熟悉的酸味。

扶曦睜着一雙清澈透亮的眸，靜靜注視着他的變化，發現淡淡的紅绯又重現在了他的臉龐。

“好冷啊。”，在門外站了半晌，她的手腳此時已經冷透了。

霜降後天氣轉涼，北風呼嘯喚醒沉睡周年的寒冬，偏偏凍人的雨綿絕不停，惹得滿天都是凝結浸骨的水意。

他們不日前便換上了厚重的冬衣，此時扶曦頸邊衣裝鎖邊的純白絨毛，正被微風吹得撓在她白皙明豔的臉側。

望着她在看見自己後眼底逐漸柔軟的流光，昀燚的心也如那圈讓人在意的柔毛，随風拂動輕撓。

聽清她的輕語，他忙慌着退後讓開了擋在門口的身體，本來還萦繞在心頭的怨氣悄無聲息消了大半。

“門口冷，有什麼話進來再說。”

扶曦點了點頭，擦在他的身前進了他的屋子。

房内點了火爐，一時沖淡了裹在她周身的寒氣。

她忍不住在房内環視一周，是與她房間相同的布局，隻是……本由侍從疊好的被褥上此時被人用拳頭砸出了幾個深坑……

昀燚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剛才撒氣蹂躏錘砸的可憐被褥，立時臉徹底紅透了，關好門後直接竄過去快速将被褥薅散。

“别看…不是我弄的……”

扶曦嘴角輕笑，沒聽他繼續狡辯，邁步坐在了羅漢塌前，伸手去拿塌桌上的茶壺與茶杯。

結果手還沒碰到，便被昀燚搶了先。他将覆在桌面上的杯子在手上翻轉了過來，然後默默拎起茶壺給她添熱茶。

扶曦接過茶杯沒急着飲，而是捧着暖起了手。

而後她又重新擡眼去看在卧榻另一邊落座的昀燚，可他還是垂着頭始終不正眼看她。

“你在為何生氣？”

聽見扶曦這句話，昀燚瞬間不可置信地擡頭，這才敢重新望進她那雙過分坦然的雙眼。

“你明明是知道的，你每一次觸碰過我後難道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

扶曦從未見過昀燚現在這個狀态和表情，似乎含怨卻又不清晰，似乎含情卻也不明了。

看着扶曦依舊從容的神色，昀燚隻覺心上某個位置萬分澀痛，他還是不相信她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越想越難過，水汽再次遮擋住了他本該光彩熠熠的眼眸。他憤然起身搬來一張凳子，直接坐在了扶曦的面前。

不顧她眼中的不解，他将她手中的茶杯抽了出來，“嘭”的一聲放回一旁的塌桌，然後拉住了她的一隻手，自己俯身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用她的手捧住了自己的側臉。

因為他的距離太近，扶曦不禁往後仰了一點，結果立刻又被他拉了回來。

“你自己看看我現在的心境。”

扶曦瞳孔微顫俯首看着這張近距離的臉，他的臉頰如醉酒般绯紅，蹙起的眉之下是氤氲潮濕的褐眼。

還不及驚詫于他此時燙人的體溫，一股極其濃郁熾熱的感受瞬間在她腦海中暈開，快速侵占裹挾住了她的四肢百骸，溺得人完全無法呼吸。

“這沖得人失去心智的感覺你也感受到了嗎？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扶曦的眼眸終于也慌亂了，那股強烈的感受還在心頭波濤洶湧，讓她一時也不禁熱紅了臉頰。

她想推開他，可被死死禁锢住的手怎麼也無法掙脫。胸腔開始無助的起伏，她不敢再看他灼灼燃燒的眼瞳。

“你為什麼要答應他的請求，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咫尺距離間散不開，他拘着淚固執地開口去問。

她退一步，他便更進一步，直至無路可退。

“這樣最快了…也好混淆視聽讓人掉以輕心……”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解釋。

“你早就知道的，為什麼不提前與我謀劃……”

說完這句，他眸中的淚還是滴落了，瞬時便暈進了她的衣襟裡。

手被他強行拉着，人也被他壓在榻上，此刻又聽他質問自己，扶曦逐漸沉默，她不喜歡被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