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太太生下雲幼頤後便難産而亡,宅内有段時間便流出了風言風語,說胎兒出生時日與大爺歸家的時日有出入,懷疑小姐并非是大爺親生,而是太太不耐寂寞早先前紅杏出牆與外人懷上的。
但很快此謠言的始作俑者便被大爺下令杖殺了,老爺也親自出面清整了一批府内的下人,最後無人敢再提此事。
卻不想多年後此事竟被一個雲氏旁支的外人重提,可是讓她想不明白的是,按道理此事不可能流傳出去的,她又是如何得知了這等多年前的傳言?
此起彼伏之聲愈演愈烈,人群中的扶曦将衆人的反應皆收入眼底,随後環視一圈暗中觀察的墨衣雲衛的位置,壓下胸口的惡氣,頭腦很快恢複了冷靜,兩步上前毅然決然握住了雲幼頤僵在身側的手。
眨眼間,未來的種種碎片盡在她的眼中展現,但也近乎是在同時,此前已消失不見的那一絲隐秘的異氣又再次趁機席卷她的心田,驚得她立時松開了她的手。
她本以為這絲異氣虛弱,竟不想才短短幾日它們便已繁殖密結成布,悄無聲息潛伏在她的神識,就等她再次發動神力……
後怕順着她的背脊攀爬至後頸,恐懼中出了一身冷汗,這股氣息已不再像之前那般柔弱,如若她剛才晚了一步,心田定會被這蓄勢待發的異氣瞬間侵蝕,之後會發生什麼她根本不敢細想。
但是還好,盡管隻有一秒,她還是看見了一些破碎的畫面。關于此下的境況,她心裡有了些許對峙的底氣。
快速平複好心情後,她邁步上前立在雲幼頤身側,沉息昂首望着亂作一團的人們,用尤其銳利的眼神注視着暫時得勢的雲北徽幾人。
清冷的聲音随即沉着有力地響起。
“口說無憑,你可敢發誓保證自己話中無半分虛言?”
扶曦眼下已無半分慌亂,直盯得雲北徽冒出冷汗。
她還想開口反駁,結果便聽那頭昀燚的聲音也緊接着響起,隻見他也側步上前立于扶曦身側,語氣令人肅然起敬。
“安榮公主由父王親封,官位從一品,污蔑诽謗皇族子嗣朝廷官員,當處死罪。”
昀燚本還駭然無措,但見扶曦突然站了出來,聽她語氣堅定自若,便知她應是已有了對策,于是也徹底放下心來,立馬出聲幫她進行補充。
台階下的雲北徽聽聞她二人的話,盡管再自信也不禁慌了神,身側的蘇信也被唬得趕忙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再多說。
但雲北徽被衆人盯着已然下不來台,況且這次他們可是有備而來,怎可被他二人三言兩語吓退,他們此番本就抱着拼死一搏的決心,這區區恐吓算不了什麼。
于是面對二人态度大變的一唱一和,她很快也冷靜了下來,面上恢複了先前勝券在握的神色,冷笑一聲回應。
“當然是有确鑿的證據,我才敢将此等醜聞公之于衆,我們雲家的榮耀必定不能由野種繼承。”
她這話說得笃定,完全将自己架在了下不來的高台,此時若拿不出讓衆人信服的證據,她以及整個平吉侯府都會被牽連治罪。
這時一直隔岸觀火保持沉默的蘇淮澤見雲北徽越說越過火,再也坐不住了,趕緊兩步走到她身前便想把她拉走讓她閉嘴。
“你瘋了嗎?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結果雲北徽此時哪裡還聽得進去旁人的話,她已經被自己想象中構建出來的勝利蒙蔽了雙眼,狠狠用力一把甩開了蘇淮澤的手,紅着眼繼續恨聲說道。
“雖說知曉此事之人幾乎都已離世,但不代表這件事就會被徹底掩埋,隻要還有一個知道真相的人存活,我都不允許世人再受蒙蔽。”
蘇淮澤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但她已完全不受控制。
他被衆人盯得萬般羞愧,再也無法忍耐,低吼去喚還立在一旁無動于衷的父親也一同上前阻攔,結果擡眼發現蘇信此時眼中竟也流露出扭曲的光芒,似乎剛才雲北徽的話讓他又有了莫名的底氣,繼續放任她将雲家這潭水徹底攪渾。
蘇淮澤被兩人逐漸猙獰的面容懾得徹底怔在了原地,他們為何這樣?此前為人處世皆時時謹慎的人,怎會變成如今口不擇言的模樣?
立于上首的扶曦俯視着園中衆人,将雲北徽幾人的拉扯看在眼中,心下又多填了幾分底氣,聽聞雲北徽将自己行為拔高胡編出的冠冕堂皇之話,便知她對此事也并非十足把握,這才急需旁人的支持認可。
對其間一二心裡有數後,她也不再慌亂,聽她繼續挑釁,嘴角不降反升,一臉戲谑語氣輕佻冷冽,将她做戲的姿态模仿得更勝一籌。
“噢?這麼說,定是還有尚存的證人了?廢這麼大番口舌鋪墊的人是誰呢?”
“我猜,不會是衛姨娘吧?”
雲北徽等人不知扶曦的底細,聽她竟直接點出了衛蘭芝,心下大驚,這人到底何方神聖?看她雲淡風輕的态度,難道她清楚他們的籌謀?
扶曦望着雲北徽一衆變幻莫測的臉,勾起嘴角與身後幾人交換了眼神,他們已自亂陣腳不足為懼。
“既然如此,也别浪費時間了,你們立即将人請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