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嵚也知道他們寡不敵衆必然受制,可是現下危機四伏,他好不容易帶着她逃了出來,現下回去同樣也是死局。
雲幼頤眼睜睜看着刀劍刺穿了他哥的左臂,立時氣促更是用力去捶景嵚,嘶啞着哭腔求他。
“快去啊!景嵚你放我下來!你快去救哥哥!!”
景嵚抿緊唇無措,保護雲幼頤才是他的使命,他不能也不該抛下她,可是……
不管了,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于是,他一咬牙将背上的雲幼頤放回了地上,随即便要瞬身重回前院,可是他的腳步不知為何卻突然如灌鉛般沉重,不管他怎麼掙都移不出半步……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腳下還在奮力掙脫,但是耳邊卻蓦然傳來了雲棄冕的聲音。
“丙辰,你想去哪裡?”
話音剛落,便見雲棄冕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随着他走來,他們這時才注意到身前樓閣橫梁暗影裡如洞穴蝙蝠般赫然安靜注視着他們的一衆墨衣雲衛。
耳邊是慘烈的厮殺聲,而他們仿若不聞,神情波瀾不驚甚至毫無感情。
雲棄冕的眸裡流轉着駭人的異色光芒,口中的話帶着強烈的命令意味。
“你是墨衣雲衛,沒有我的命令就想擅自行動?我命令你,現在就歸隊。”
不知道為何,他的話似乎帶有牽絆住他的力量。
景嵚的腳步居然自己僵直地動了起來,雖然根本不情願,但是他還是被操控着俯身行禮,随後徑直走到了雲棄冕的身後候命。
他想要擺脫他的控制,但是用盡全力到臉上冒汗,腳下卻依舊一動不動,他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行動的掌控,現在的他甚至不能自主擡頭去确認雲幼頤此刻的狀況。
雲幼頤驚愕地凝望着景嵚就這麼聽雲棄冕的話走了過去,她知道景嵚絕對不會背叛自己,但一時半會兒卻怎麼也想不通雲棄冕到底是用了什麼陰招才将人控制住的。
明明前院這麼多歹人在雲府肆無忌憚地屠殺,而雲棄冕卻帶領着墨衣雲衛見死不救隔岸觀火。
她怒火中燒握緊拳便朝他走去。
見她擰着眉朝自己走來,雲棄冕似乎根本不将她弱小的力量放在眼裡。
也正因并未防備,結果“啪”的一聲清響,雲幼頤擡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雲棄冕的嘴角陡然被外力撕出一道口子,歪着頭感覺到自己臉頰上傳來火燒般的刺痛。
“墨衣雲衛職在保衛雲府,你現在在幹什麼?你也是在這個家長大的,你怎麼忍心就這麼看着它毀于一旦?你對得起祖父和父親嗎?”
雲棄冕伸出手指觸碰自己嘴角的破口,低頭盯着那點紅色,摩挲起指尖,他難得有了别樣的情緒,看着雲幼頤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冷白的臉側浮現出鮮紅的掌印,但他卻驟然笑出了聲。
“我可不像你們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我從小便在離樓裡厮殺,滿身髒污滾在屍體堆裡,天寒地凍泡在水牢裡,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後室裡,一關就是一個月,那個時候怎麼沒人想起我也是這個家的?你現在給我說這些,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雲大小姐?”
他的眼神陰狠,深潭裡關着一頭對世界滿含深恨從未見過天日的獸。
雲幼頤被他這麼質問着,顫抖着眸盯着他漆黑不見底的深瞳,從他如淵的眸裡看見了自己此刻啞口無言的模樣。
她……這些從來都不知道,可是,難道他還要恨她的無知嗎?
她确實也再沒資格去對他說什麼家人親情了。
他們兩人存在于不同的世界,從出生時便注定了。
雲棄冕見雲幼頤僵在原地,也懶得再和她廢話,轉身便欲帶着景嵚離開。
結果卻不想,前院處忽然揚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鳥鳴,随後轉眼間,雲淩洲幾人便突破了死士的包圍往他們所在的離樓方向奔來。
前一瞬,雲淩洲與賀歸等人還在将昀燚三人圍在身後,拼死與死士厮殺抵抗。
雲淩洲被圍攻夾擊,不慎身中兩刀,近衛除了賀歸與吳方還能保持意識站着,其餘人死的死倒的倒,傷亡慘重。
而昀燚剛才也被刺了一刀在背,此刻玉色錦袍被血染紅,他滿頭是汗咬牙保持着清醒。
幾人被窮追猛打,前仆後繼的死士幾近突破他們防線之時,扶曦緊急關頭将玄雀祭出。
巨大的烈焰六羽玄鳥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們這才得以機會趁人不備逃出重圍。
雲淩洲清楚此刻墨衣雲衛把守的離樓才是整個雲府現下最安全的地方。
雲棄冕故意見死不救,但雲淩洲知道離樓裡藏有墨衣雲衛費力搜來的古卷密宗,涵蓋了西風國上下的秘辛曆史,有許多甚至還是西洲時期遺留下來的古冊,隻要将火引到離樓,雲棄冕不可能還坐得住,定會令墨衣雲衛反擊。
隻要墨衣雲衛出手,他們也便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