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包紮吧,我幫你扶着她。”
結果他剛要起身過去,便被昀燚擡手按了回去。
“不用。”
雲淩洲手頓在了原處,見他如此固執,最後也隻好慢慢收回了手沒再與他拗。
燈盞上的火光随馬車颠簸,明暗閃爍,昏黃的光線映在每個人臉上将人镌刻得更加沉重,幾人各自傷痛,默契地沒再多說一句話。
車輪碾壓過凹凸不平的石闆道路,車裡的人也在随之搖晃不定。
良久沉靜的夜裡,除了車輪聲終于有了其他動靜,他們身後不遠處揚起了另一批馬蹄聲,喧亂噪雜,人數衆多。
雲淩洲啧了一聲,伸手掀開車簾回頭去望,果然便見一群死士舉着火把駕馬追馳在他們馬車後方。
“不要命的,還敢追來。”
雖然死士人數依舊衆多,但是想到還有玄雀在,他們幾人這才不至于慌了心神。
雲淩洲将車簾放下,隔絕了窗外的冷風,卻不想這縫隙中擠進的這點風卻讓景嵚終于有了反應。
身後一衆馬蹄聲似乎踢在他的心間,心跳也随着這不絕于耳隐有節奏的踢踏聲震動,胸腔内劇烈的跳動掩蓋住了世間所有聲音,充斥進他的耳中。
景嵚感受到,馬蹄在一片漆黑的平靜水面上濺起水花,一圈一圈密集的漣漪回蕩成波瀾,心内死水有了源頭,潮汐碎浪漸漸翻江倒海洶湧成濤。
源源不斷的水流自那條不起眼的裂縫中迸現而出,勢不可擋的沖擊,将裂縫逐漸撐大直至猛然碎裂成渣。
禁锢住他的枷鎖,轟然破碎。
下一瞬無數彩色猶如蝴蝶的光芒被釋放了出來,紛飛着刹那間填滿了他原本黑白的内心。
天地眨眼間五彩斑斓,煦風揚起,萬事萬物複蘇花開。
“景嵚!景嵚!”
明媚的陽光下回蕩起久違的聲音,是一聲一聲念及他的姓他的名的呼喚,是世間最為溫暖最為悅耳的聲線。
自無盡的恐懼褪去之後,内心湧上的是前所未有的龐大到足以将他吞沒的欣然喜悅。
一直緊閉的那朵心花,此刻接收到主人的呼喚,奮力張開花瓣,應聲燦爛盛放。
景嵚失魂落魄的瞳孔猝然縮緊,随着強烈的怦然心跳,他尋回了丢失的神識重回人間。
光線刺眼,他眯起了眼,再次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眼波如水光彩流轉的那雙杏眼,她唇紅齒白的小嘴還在焦急地一張一合着。
他愣怔地深切望着這張似久别重逢的容顔,腦子一片混亂,不知她在說着什麼,他隻知道自己非常非常想念她。
于是,不待她反應,他霍然直直地将她緊緊攬入了懷中,直至鼻腔内重新充斥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氣,心跳才終于肯安靜下來。
他的頭深深埋入她的頸間,臉緊貼在她溫熱的皮膚上,感受着她頸側血脈細微的跳動,與她嚴絲合縫地無聲擁抱着。
“景嵚……”
雲幼頤剛才看景嵚開始劇烈地顫抖,吓得她連連喚他,但是卻一直沒得到回應,害怕他再出什麼意外,卻不想下一刻便被他擁入了懷中。
她被他突然的動作吓得不知所措,瞪大雙眼不知他到底怎麼了,但明顯感受到了他的反常,不知為何,她覺得此時的景嵚不再是以前的景嵚了……
雖不知他現下為何這般,但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她明白他此刻需要她,于是她愣愣地将僵在一側的雙手緩慢回抱住了他。
一隻手慢慢輕拍他的背脊,一隻手輕柔撫摸他的發頂。
“怎麼了?景嵚,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她放緩了音量,耐着性子問他的情況。
景嵚此刻隻覺得無與倫比的溫暖和幸福,聞言輕微搖了搖頭,但是卻依舊不放手,完全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
兩人仿若無人緊緊相擁,然而身邊目睹全程的三人卻皆不同程度地乍舌。
尤知言和昀燚第一次見景嵚如此反常粘人具是一愣,但是很快感受到身邊正散發的強烈陰森氣場,被這殺氣壓制得不敢多話。
兩人屏息面面相觑,随後冒着冷汗轉頭望向身邊抱手黑臉端坐的雲淩洲。
隻見他眼睛微眯,眼裡射出寒光,一瞬不落地緊盯着景嵚和雲幼頤的動作。
他方才雖也稍有一瞬恍惚,但是見兩人不顧衆人抱在一處,額間青筋立時暴起,連呼吸都帶着即将壓抑不住的怒氣暗自沉了幾分。
看着兩人耳鬓厮磨,他終于是忍無可忍怒吼出聲。
“成何體統!統統給我坐好!”
看吧!他當初就給老爺子說放個男的在阿仔身邊不安全,這下好了,真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