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直播間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飛梭項目的總負責人,蘇凜。”
“今天非常突然地用這個官方賬号開直播,是想代表整個飛梭團隊,就十分鐘前在忒彌斯星飛梭站點上發生的爆炸事件,向全聯邦人民表示最誠摯的歉意。”
鏡頭前,地中海啤酒肚一改之前那副明晃晃的傲慢做派,以最得體的姿态鞠躬行禮,恰到好處的笑容像是帶着一張經過反複打磨的社交面具。
“我們深知這次事故給大家帶來的震驚、困惑甚至失望。”
他停頓了一下,毫無波瀾的眼神藏在真誠的話語後,隐晦地透露出骨子裡那居高臨下輕蔑和優越感。
“對此我們深感痛惜。”
“經過調查顯示,該事故是由某極端O權主義者引起的,其因不滿飛梭宣傳片中的某故事橋段,而采取了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
“我們将全力以赴協助相關部門做好善後工作......”
面對鏡頭,他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眉宇間流露出深深的責任感和對此次突發事故的痛心疾首。
直播鏡頭後。
“告訴他,引發二次爆炸的責任他擔不起,還敢提前洩露案情進展,要是不想下了直播就去監獄裡報道,就放老實點。”王臻逸雙手抱臂冷聲道,“他知道該怎麼說。”
C組的另一名同事做了個收到的手勢,放下手中的幾頁紙,在台詞提示器上重新輸入了一行标紅而又醒目的大字。
“奧斯卡不給他搬個影帝可真是屈才了!”
“這人根本就沒照着咱們給他的稿子念。什麼時候輪到他來向大衆公布案情進展了?!”
“我就知道他答應直播,肚子裡肯定藏了一肚子的壞水!”
任長夏站在滿目瘡痍的事故區域,放下手中那一枚殘骸碎片,通過耳麥通訊說道。
話音剛落,她撥開一片被無數碎片和扭曲的金屬框架堆疊形成的廢墟,發現了那個隐匿在其中的可疑裝置。
心跳在那一瞬間劇烈加速,緊縮的瞳孔将視線死死鎖定在裝置上那個閃爍着紅光的倒數計時器上。
“滴滴……”
這細微的聲音在嘈雜的現場聽起來卻異常刺耳,每一聲都像是重錘敲擊在她的心頭,清晰而又緊迫。
在短短幾秒的時間内,她迅速掃視完周圍一圈可能波及的範圍,飛快地在腦海中預判了即将可能發生的十餘種恐怖後果。
就在倒數計時器上的數字跳動到最緊張的關頭,omega探員一把抓起不遠處正在收集殘骸碎片的隊友,用力一拽。
兩人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安全地帶疾奔而去。與此同時,她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向四周喊出一聲:“跑!”
話音剛落,隻聽見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起。
緊接着是強烈的沖擊波席卷而來,夾雜着熾熱的火焰與飛濺的碎片,所過之處,塵土飛揚,就連空氣都仿佛在與之共顫。
黃昏落日,将天邊染成溫柔的橙紅色調。
陽光透過雲層,柔和地落在這些剛從忒彌斯星的飛梭站點中逃離出來的旅客身上,帶去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與撫慰。
直到現在,郝韫握着手機的手依然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心中似乎仍然殘留着剛剛經曆的恐懼與混亂。
他停下腳步,坐在街邊公園的長椅上,帶着劫後餘生的恍惚,緩緩地呼出一口濁氣。
手腕間亮起的電子屏幕裡,彈出飛梭官方直播的消息。就在他點開的下一秒,耳邊和直播間同時響起了轟然的聲響!
二次爆炸嗎?!
郝韫下意識地站起身,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不知道裡面的人都已經安全撤離出來了沒有。
直播間内,在經過一陣嘩然後,飛梭項目的總負責人很快便又重新坐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蘇凜清了清嗓子,努力地試圖擠出一絲笑容,但依舊能夠明顯能感受到他此時的緊張。
那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句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掙紮而出,一改之前那遊刃有餘的姿态。
為了緩解口幹舌燥的不适,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瓶裝水,竭力控制着指尖明顯的顫抖,小口小口地灌下大半瓶。
“很抱歉。我們飛梭宣傳片内容的确是做了适度的誇張處理。”
那每句經過刻意打磨的話語乍一耳朵聽起來挺像那麼一回事兒,帶着尊重與謙遜的意味。可在那看似懇切的話語背後,實際上卻依舊把過錯都歸到極端O權主義分子的身上。
“我們的本意在于提倡文明乘坐飛梭,目的是為了突出打擾别人這一不文明行為,而不是打抑制劑本身。沒有想到會被極端的O權主義分子借題發揮......”
屏幕下方的評論,對于他這一行為,似乎并不買賬。
“那個宣傳片我看了,不是,誰打抑制劑會灑到旁邊人身上去啊...”
“醜化omega形象,無中生有地抵制一些并不存在的問題。”
“甩鍋有一手啊,要是沒這宣傳片,那極端人士也不會做出這極端行為啊。說到底,這還不是賴您麼?”
“能從制作到審核再到發布,給相關工作人員的服務意識打上一個大大的問号?”
直播彈幕上大批反對的留言刷過,郝韫想了想,在手機上打下一行評論:“感覺有人在故意制造對立。雖然,這位負責人說的話确實...”
剛點擊完發送,隻見屏幕上出現了無數朵絢爛的煙花,在綻放的一瞬間,直播間同時響起了一聲痛苦的慘叫。
桌上的礦泉水瓶滑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煙花散去。
飛梭項目的總負責人蘇凜搖晃了幾下,竟在無數網友的注視下,無力地倒在了椅子旁。
緊接着,直播間鏡頭晃動,噪雜的人聲中一群人圍了過去。
幾秒鐘後,直播間被切斷徹底黑了屏。
淩晨的星光漸漸淡去,東方初現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