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頭的血腥味漫上來,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小雜種!你最好給我老實聽話點,不然以後還有的是苦頭吃。”
他扯了扯嘴角。
可是,就算死,他也不想死在這裡,他讨厭這些人,他想給自己找個喜歡的地方。
這是他僅存的唯一的執着了。
他忍着劇烈的疼痛,扯開貼在身上的電極貼片,趁着看守人員的不注意,飛快地朝着外頭奔去。
後頭的人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逃離,叫嚷着“讓他快點停下。”
他們追得很緊,他得跑得快些,再快些。
可僅管這麼想着,他的腳步卻逐漸變得越發沉重了起來。
在他慌張地扭頭判斷後方的人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的時候,腳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踩空,随着重心朝着一側的傾斜,“噗通”一聲落入了旁邊滿是淤泥的溝渠中。
“诶,在水裡,剛剛我好像聽到掉到水裡去的聲音了。”
後方有人聲喊道。
下一秒,有人從溝渠旁緩緩地滑下來,沒有濺起丁點的水花,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憋氣往下潛。
腳步聲愈來愈近了。
他躲在水裡,聽見有人聲問道:“人呢?溝裡那個不是他啊。”
“诶,小孩兒,你在水裡幹什麼?剛才有看到一跟你差不多的小孩跑過來嗎?”
“我手鍊掉了。你們,下來幫我找,誰找到了有賞。”她指了指岸邊的幾個人,頤指氣使的說話語氣聽起來倒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嘿,你這小孩。你信不信我......”
“算了,找人要緊,走走走。聽說最近有幾個大人物帶孩子來這兒野營了,别多生事端。”
腳步聲逐漸分散開遠離。
他有些狼狽地将頭浮出水面,窘迫地看着她皺着眉打量自己。
呂莫至今都還記得她皺着眉頭靠近自己的樣子,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憤怒的模樣。
“你受傷了?泡在水裡不好,趕緊先上去吧。”一邊說着,她也打算自個兒沿着沿壁扒出去。
隻是可惜,這躍進來容易爬出去難。
沿壁陡而高,光滑地才吧啦幾步就哧溜一聲又滑了下來。
幾次試下來,她就已經氣喘籲籲,不過她還是沒有放棄。
“诶,這樣。你先踩着我的肩膀上去,然後你再把我拉上去。”
“上去了,又能怎麼樣呢?”他聽見自己開口問道。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抗到底有沒有意義。
到最後,也還是會被抓回去。
他想逃,可是又能逃去哪裡呢?
“上去了,就先去把你的傷治好啊。然後,再去聯邦警局,讓fbi把那些打你的壞人通通都抓起來!”女孩的聲音中有着不屬于她年齡的堅定。
“fbi能把他們都抓起來嗎?”
“當然!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像我爸爸那樣的fbi,懲惡揚善,讓那些犯了罪的人都通通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睜大了眼睛,他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個自信而又耀眼的人影。
于是,在那一日。
在那一攤爛泥中,他成了被光誘惑的人。
在那一攤爛泥中,他向上天許願:我的世界太黑了,我想要,一個耀眼的人來愛我。
如果不可以的話,那我便去愛她。
後來,她幫自己處理了傷口,還讓那位omega母親幫忙聯系了兒童保護機構。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願意為他站出來,擋在他的面前為他對抗這個殘酷的世界。
僅管,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呂家的勢力有多麼強大。而那些看守隻是執行命令,真正傷害他的人永遠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離開的那天,她将一株嫩綠色的四葉草放在了他的掌心,“剛巧在之前掉進去的小溝旁邊發現的,送給你。幸運草,也祝你平安順遂。”
她的手心很暖,隻是才觸碰了不到兩秒的時間就收回了。
他默默地望着那株躺在自己掌心裡的植物,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這是他第一次,那麼強烈地感受到了想要活下去的願望。
他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義——他想要變強,強大到足以站在她身邊,保護她,就像她曾經保護他那樣。
再後來,他學着人的模樣,用僞裝出的無害溫和乖巧和耐心,千方百計地終于混入了她的身邊。
隻是可惜,他被困在這個永恒的黑夜裡太久了,隻可惜,他的那一層人皮早在第一次遇見她之前就已經被弄丢了。
她說,她要懲惡揚善。
可他揚不了善,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暗處,将那些逃脫了聯辦律法制裁的惡人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