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躍遷器上下來,和沈恂初一起坐上了裝甲車,蘭鶴野對于她目前的情況也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這是從倫薩出來後,他第二十次這樣問沈恂初了。
沈恂初正坐在裝甲車的駕駛艙裡,看着面前的顯示器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分了點兒神回答他說:“可以。”
盡管她已經再三向蘭鶴野保證以及證明她現在真的沒什麼事了,但是蘭鶴野對此還是表示深深的質疑,并留了一些精神力在她的精神圖景裡面時刻觀察着她的情況。這讓沈恂初不禁懷疑起他倆之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向導。
裝甲車快要駛向A區的邊界時,沈恂初調轉了裝甲車前進的方向,開始在A區的外圍緩慢的兜圈。
車上的信号探測儀發出了異常的聲響,沈恂初擡眼看了一下正上方的顯示屏上出現的分析報告,抿了一下唇說:“情況有點兒複雜。”
她轉過來看向身旁坐着的蘭鶴野說:“你在車裡等我,我去看看情況。”
說完沈恂初佩帶好裝備,準備打開車門下車。
蘭鶴野及時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手腕說:“我和你一起去。”
如果現在在她面前的蘭鶴野的狀态還處于培訓營時期的話,她二話不說立馬同意,甚至可以直接讓蘭鶴野擋在她身前打頭陣,但現在不行。
沈恂初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出來,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
沈恂初察覺到他聲線發生的細微變化,忙碌中特意抽空看了他一眼。
又是這副表情。
蘭鶴野裝可憐的水平已經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無人匹敵了。
“裡面的情況很複雜,”沈恂初将大腿束帶上綁着的小型激光手|槍拔出來,一邊兒檢查,一邊兒回答他,“我們兩個人的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為了顧及蘭鶴野現在那顆敏感而又脆弱的小心髒,她那句“我怕你會拖我後腿”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會的,”蘭鶴野側身從座椅後面抽出來一支電磁脈沖器遞到沈恂初手邊兒,說,“我絕不會拖累你的。”
沈恂初下意識地從他手裡将電磁脈沖器接過,一擡眼就看見他抱着一支中型粒子光束槍,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她連手底下的動作都不由的停滞了一下,問:“你從哪兒翻出來的這玩意兒?”
蘭鶴野一臉無辜地指了指他剛剛一直坐着的裝甲車的座椅,說:“我看上面都是一些槍械的零件,就想着試試看能不能拼好——”
蘭鶴野搭在槍柄上的左手食指蜷縮了一下,還不等沈恂初說話,他先低下頭去,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是我不能動的。”
沈恂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沒什麼所謂地在他眼前揮了一下手,語氣輕松地說:“沒事兒,動了就動了,又不是多金貴的東西,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她在裝甲車上正前方的顯示器上操作着,等整輛車的信号屏障完全設置好之後,沈恂初瞥了一眼蘭鶴野,說:“這把槍很久沒用過了,你檢查一下,看看還能不能用。”
“可以,”蘭鶴野立刻接上她的話,語氣都歡快了幾分,說道,“我剛剛已經檢查過了。”
如果他的身後有尾巴,現在肯定已經搖出了一道殘影。
沈恂初想起了那隻黑豹,他的精神體。
她動了動手,在車内的地圖上重新規劃了裝甲車的行駛路線。
裝甲車得到新的指令後不再在A區的外圍兜圈,而是以車體目前能夠達到的最快的速度,開始向着A區内部進發。
沈恂初将大腿上的束帶重新綁了一次,起身的時候問一旁的蘭鶴野:“你的精神體呢?怎麼這麼久都不見。在腦域裡待了這麼長時間了,不出來透口氣嗎?”
“什麼精神體?”蘭鶴野聽到她的話後微微蹙眉,表示對于這個詞語的“不解”,“你是說月亮嗎?”
提到“月亮”,他的眼睛中閃過幾分幽怨,好像沈恂初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硬生生地将他和月亮分開了。
“月亮是我的精神體。”
沈恂初深吸一口氣,這種時候她總會想起曾經的蘭鶴野。
多年前在培訓營,她和蘭鶴野有過無數次的“切磋”——不論是出于什麼樣的原因,也不論提出者是誰,頻率已經高到快要接近兩天一次的程度。
有次結束後,明明是她的機甲把蘭鶴野的機甲狠狠地按在下面“臉舔地”,結果這家夥卻從駕駛艙裡爬出來,帶着他那副既欠揍又吊兒郎當的笑容,走到她跟前挑釁且陰陽怪氣地說:“噢哦,我們這次好像是平局诶。”
沈恂初對他單方面的定論十分不服氣,從機甲上跳下來就要跟他理論,還沒等她出聲叫住蘭鶴野逐漸遠去的背影,就猛然感受到腦海中一陣鈍痛,精神圖景中的一切都發生了動蕩。
最上方懸挂着的那顆心髒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這小子——
她暗自咬了下牙。
下次一定要讓他好看!
雖然失憶前的蘭鶴野和失憶後的他完全判若兩人,但是氣人的本事倒是時時刻刻在穩定發揮。
别看他現在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不知道哪句話冒出來就能把她氣個半死。
“可是它很聽我的話,”蘭鶴野絲毫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有任何問題,甚至企圖舉出實例來說明并加以佐證,“你也看到了,早上它一直待在我的懷裡。”
“它很乖,在我懷裡睡得很好,甚至都不怎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