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分明昨天才清掃過,今天推開門卻又積了一層厚厚的灰。供台上原本擺放着新鮮的瓜果,今天來再一看,竟都長出一層厚厚的黴斑。就連糕點也沒逃過,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
唯有那枚玉佩,兀自躺在桌案中央,身上未曾沾染一絲灰塵。
“真是奇了。”陵南感歎一句,動作飛快地将桌案上的玉佩換了下來,把假的擺了上去。
看上去是那麼的自然。
取到真玉佩後,陵南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荀知頤懷裡:“你扛揍,你收着。”
荀知頤:“?”
這不是讓他幫忙揣東西的理由。
“好啊,趁我不在,二位公子做什麼呢?”
就在陵南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他立馬繃緊了身子。
壞了,伏香回來了,這下他們可真稱得上插翅難逃。
伏香鼓着掌,腕上戴着的兩串手鍊撞在一起,噼裡啪啦發出聲響。她走上前,撫摸着假玉佩,将其貼在自己的胸口。
“這玉佩可是我的命,你們居然想要偷走。說說吧,想要我如何處置你們?”
陵南見伏香的舉動,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慶幸。
慶幸她真的分不清玉佩的真假。
荀知頤同樣注意到,再結合伏香一臉珍重的表情,嘴角拼命想向上翹,卻又不得不拼命壓下來。因着害怕被伏香發現,他默默低下頭去,悄俏咧開一點嘴角笑着。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問你們話呢,回答我!”伏香一掌拍向桌案,将發黴的瓜果震下桌來,咕噜噜地滾着。“我想你們也不是品級多高的神官,跟我女兒比起來應當差的還是有點遠。”
陵南在心裡默答:“你猜對了。”
“那由我來代行懲治的職責,應當沒什麼問題吧?”
“不知夫人想要什麼?”陵南不卑不亢。
“我說過的。”伏香一字一頓道,“我要你的神識。”
她話音剛落,擡手飛出一道縛仙索,将陵南死死捆縛其中。一旁的荀知頤見狀,一點不猶豫,提起劍就沖到伏香面前。
“不準動我師尊。”
“锵”的一聲響,荀知頤出劍迅速。他發了狠,緊咬牙關,手上力道逐漸加大。玉戒戴在他的指根,在燭光的照耀下反着光。
“小子,上次輸的還不夠慘嗎?”伏香冷笑着,取劍迎敵。
陵南喜提絕佳的觀賞座位,時不時還要挪動身子,以防兩位打打殺殺的時候傷到自己。
伏香原以為自己的水平可以輕而易舉地将荀知頤拿下,卻沒想到過了一夜,對方實力大增,居然能同自己鬥上幾個來回,隐隐有旗鼓相當的趨勢。
“呵,天真。”她趁荀知頤不注意,食指和中指并攏,悄悄繞了一圈後指向陵南。
陵南正看得樂呵,登時渾身一僵。細碎的疼痛由内而外迸發開來,逐漸轉變為劇烈。像是一束煙花猛然在他體内爆炸開來,迅速分成一朵一朵小火花。
好疼。他皺緊了眉,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慘白,毫無血色。嘴唇也從原本紅潤的模樣變得青紫,整個人半死不活,仿佛一陣風吹過就能将他吹散,變成齑粉。
他能感受到自己體内的的什麼東西再被往外抽出,一點一點,疼得磨人。他想叫荀知頤别打了,停下來,但唇瓣張張合合,卻吐不出一個字。
伏香見得逞,遂将全身心放在同荀知頤的對戰上。不過這時的她神情輕松了不少,畢竟她的目的已然達到了。
陵南緊緊抓着自己胸口前的衣料,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不知道伏香對他做了什麼,他的身體正在将神識剝離。
這一過程唯一的缺點便是,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需得将神識完全剝離,方才算完。
陵南憤恨地咬着牙,伏香真是打的一手好牌,既要又要,絕不讓自己吃一點虧。幸好他早就将玉佩調包,不然可算虧大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身體開始發燙,仿佛被關在火爐裡一般,灼燒的疼痛。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荀知頤打得認真,終于抓住伏香的一點小纰漏,将劍抵在對方的脖子前。他得意地笑道:“還不認輸?”
伏香笑得猙獰:“我輸?不若看看你的師尊在做什麼吧。”
荀知頤猛然扭頭,看見陵南已經斜躺在了地面。他已經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神智也逐漸不清醒,發絲被汗濡濕,粘在面上,肩上,像一條在岸邊瀕死的魚。
荀知頤立刻丢下伏香,三兩步跑至陵南身前,将他的身子扶起,攬在自己懷中。
“師尊,她都對你做了些什麼?”他語調顫抖,說話磕磕絆絆,藏着極度的恐懼。
怎的他一會兒沒注意,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陵南張張口,說話聲音有氣無力,像用着氣說話一般:“這是……剝神……你阻止不了的。”
荀知頤的大腦嗡的一聲響,抱着陵南的雙手不知該做些什麼。他瞧見陵南虛弱的模樣,眼神裡的惶恐害怕藏也藏不住。
“我該怎麼做?師尊,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