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是青來緒,他日日掌管着偌大的天庭,幾乎沒有多少空餘的時間,按理說應當是沒有害陵南的理由。
但褚來晚便不一樣了,荀知頤未曾見過他辦過什麼事,每日做的功夫無非是串門,今天串這家,明天又上那家去了。
包括先前的護法也一直是他跟着……
最有嫌疑的當屬褚來晚,隻是他為了什麼呢?
隻單單是想要陵南一個人的性命嗎?
荀知頤心中湧出一陣煩悶,他知道這件事同沒雪峰沒什麼關系了,不過是借着沒雪峰的刀來殺人罷了。
“你可還有什麼發現沒有?”他問尋二。
尋二再次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一會兒,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沒有了,我隻知道這麼些東西。”
“行。”荀知頤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并未再言語。
連楊津見他臉色松動了不少,立即颠颠地迎了上來:“那神官大人,你看這……”
荀知頤看了他一眼,嘴裡吐出幾個字:“為何陷害陵南?”
連楊津渾身一震,他已然把擺件的事情抛諸腦後。原本想着渾水摸魚過去,沒曾想荀知頤還記得。
“這……這……确實是楊某一時鬼迷心竅,神官大人要打要罰,聽憑差遣。”
他很聰明,知道第一時間磕頭認錯。
荀知頤礙着身份,也不好再發作什麼。釀成禍害的并非為此事,再計較下去,着實是有損顔面,同樣礙着陵南的風評也變得差了。
“此事便先如此吧,不過我要你日日抄寫佛經,好将你腦中那些歪魔邪道的東西除淨。”
“是是是。”連楊津一聽荀知頤松口,忙不疊地答應下來。
荀知頤看着他就煩。今日心裡沒由來的煩悶,疲倦。看似對一切事情處理得遊刃有餘,事實上隻有他自己清楚做得有多麼糟糕。
他向外走去,正巧看見漢玦站在樹下,看着枝桠上積的雪出神。
還是早日替元喬陰做完事再說吧,待一切真正能穩定下來,他才能給自己足夠的說服力去把陵南接回來。
他做事一向沖動,包括如今。
“漢師傅,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漢玦聞聲回頭,見是荀知頤稍顯意外。
“自是可以。”
“不知師傅近日還做容器麼?”荀知頤開門見山,問道。
漢玦愣了一愣,心下了然:“神官是想找我訂做容器嗎?最近時間恐怕有些沖突。”
“要多久?”
漢玦掰着指頭算了算:“快的話要等一個月才能到,慢的話……不好說。”
“能加快嗎?”荀知頤哪裡等得及,當下做出決定,“價錢不是問題。”
漢玦輕咳了兩聲:“這怕是不合規矩,畢竟這麼多人都等着。我總不能單單為你一人,推了别人的進程。”
“他人出的價格,翻十倍。”荀知頤财大氣粗,“做不做?”
“成。”漢玦很是爽快,幹脆應下,“我今日趕回去,明日便可趕制出來,可夠?”
荀知頤颔首:“足夠了。”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容器大會就這樣在一片雜亂中落了幕,最後沒雪峰中人胡亂選了個最優的弟子,送上擺件後再無後續。
也是因着此次大會,沒雪峰在江湖中丢盡了顔面。江湖中人皆知這沒雪峰因着一己私欲報複月神官,當場被抓獲,成了許多人的飯後談資。
荀知頤對這些事充耳不聞,他坐于一家旅館的窗前,注視着腕上的繩結。
他迫切地想要處理幹淨這些阻礙他的東西。
房間裡光線昏暗,什麼聲響也沒有,隻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先前這些苦悶的日子,都有陵南陪在他身邊過,倒也沒那麼難捱。
眼下人不在了,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
可他的生活本來就應該是一個人不是嗎?他在奢求什麼呢?他又在期盼些什麼呢?
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矯情個什麼勁,明明是想要陵南的,卻又因為擔心自己護不住,守不住而不敢說出口,隻敢自己咽進肚子裡。
他多希望自己能像在竹林小屋裡一樣,一個沖動就說出口,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心中有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
窗外忽然一陣吵嚷,緊接着尤岑生的大臉驟然出現在荀知頤面前。
“好久不見。”
荀知頤險些被他吓一跳,他将椅子往後挪了一些,看着尤岑生,等着他說話。
尤岑生四下看了一圈,随後毫不顧及臉面地從窗外爬了進來,站立在荀知頤面前。
“怎麼樣?一切還順利?”
“不太順利。”
“陵南呢?”尤岑生不停晃着腦袋,找着人,“在隔壁屋麼?”
“他不在,他被荷女領回去了。”
尤岑生一臉震驚:“荷女?你對陵南都做了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把人家娘都請出來了?”
荀知頤歎了口氣,滿臉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