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務連忙示意大家散開包圍圈。
這時,一直坐在顯示器後的夏導停止了和林易的實時讨論,若有所思地問了明婳一個問題,“明老闆,像進行到這類需要等待的步驟時,您一般會怎樣打發時間?”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想拍些您工作之餘的日常畫面作為空鏡在節目中穿插,這樣會讓紀錄片更真實、更有人情味。”
女人用濕巾擦手的動作一頓,微微偏頭想了想,笑了,“可以。大概就是喂喂魚逗逗鳥,要不然就是翻翻書。”
“我想看書對節目來說有點沉悶了……不如到外頭吧,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氣。”
“那太好了!”
衆人立刻着手架機器換場景。
場景置好了,新的氣泡茶和薄荷糕也送了過來。夏導心寬體胖,十分和藹地讓衆人吃了茶水點心再開工。
槐香和茶香在徐徐清風中散開,精藝坊一時布滿了人,熱鬧極了。而明婳如往常一樣,攏着薄衫在雅暨堂的廊下喂魚。
池塘裡個個三斤重的錦鯉争先恐後地跳上跳下,十分給面子地為鏡頭裡的秋光增添鮮活的氛圍感。
見四周沒外人打擾,林易開始跟明婳彙報剛剛聽聞的喜訊,“老闆,我們婳柔坊今年走鴻運了吧,生意不是一般好!剛我姐在群裡說,下午又出了兩個大單。”
“川哥的「忘川之畔」和佳姐的「貴妃醉酒」,一個一百七十萬一個兩百五十萬,買家基本沒還價。接連開張的感覺好爽!”
女人聞言笑,扶了扶發髻上的芙蓉簪,感歎道,“是不錯。在花絲人物的攢織上,雨佳的手藝算是一絕了。”
“我同她比,倒是她更像我師傅的徒弟。京派花絲的風格技巧她比我領悟得要透徹。”
“昊川也很好。”她話家常一般和林易聊起來,“隻是以銀為原材的工藝在成交價格上到底比K金弱些,不過這也是他獨有的風格。”
“論花絲鑲嵌工藝的飄逸淡雅,除了川渝那位赫赫有名的井大師,也就是他了。”
“那是!”男人搖着扇子笑,“川哥的忠實買家一直贊譽他的作品能戳中少女心。況且從咱們這幾年的用戶反饋來看,銀制品雖然不如金制品保值,但它硬度更高更易于保存,因而熱度持高不下,利潤空間十分可觀。”
明婳點頭,挽袖朝水裡又灑了把魚食,“不過銀相較于金飾也存在更難清洗的問題。”
“對了,之前會上你說要升級換代一批大容量超聲波清洗機,這事辦得怎麼樣了?”
“奧!定制要求和圖紙已經交給廠家了,預計下個月月中交付第一批。”
明婳垂眸略作沉思,“好,要盡快。花絲鑲嵌珠寶在市場競争上的劣勢之一便是容易藏污納垢不好清理,所以在工藝的後期保養上要不計成本地為客戶提供最完備的服務。”
“婳柔坊如此,未來「婳絲柔」的品牌自營也要如此。”
林易聞言正色,“我知道了。”
……
兩人這廂規劃的認真,絲毫沒注意到不遠處出現的一抹焦急忙慌的身影。
而那道褲腰松垮的身影同樣沒注意到被花木遮掩的明婳。拐過彎就直不楞登地朝熟悉的夏導和郭副導奔去。
“拍完了?明老闆呢?我台本裡那麼大的大女主呢!”
“我緊趕慢趕地從鄰市飛回來,蒼天啊!不會又見不到了吧?”
“……”
此時此刻,盛天娛樂的員工在人家的地盤上、吃着人家的茶水點心,活活生迸發出一種叫丢人的情緒。
他們用手小幅度地指了指他身後的方向,然後于男人不明所以的轉身之間重重将頭垂了下來——
被人發現自家老大略顯智障,這何嘗不是加倍的丢人現眼。
李文緒望見不遠處坐着的、那位同照片如出一轍的美人後,不負所望地大叫出來。随即臉色爆紅,在衆人不忍直視的目光下同手同腳地走過去。
“這這、這位想必就是明明……明老闆吧!我是李、李……”
男人“李”了八百遍也沒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大家頭埋得更低了。
本想他再丢人也不過如此了,誰知在女人淡笑起身迎接、與他相距也就四五步的時候,他一腳踩在不知是誰灑落的茶水上,接着鞋底打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明婳再淡定也吓得不輕。
眼前生生砸來一道疾速的身影,她為求自保連連往後退。然而過近的距離根本沒給她留有太多逃避的餘地。淩亂中她失去平衡,就要摔倒——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溫熱有力的手忽然出現托住她的腰,于驚恐未定的喘息聲中将人牢牢攬在懷裡。
“李文緒,你越來越能耐了。”
一道雲淡風輕卻令人肝膽俱寒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從頭頂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