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實在太眼熟,宿亭雲都不需要問,就明白這人和鶴延的身份一樣,都是捉鬼師。宿亭雲撤離至房門的位置,盡可能地拉遠自己與捉鬼師的距離,同時飛快地思索着鶴延給他的布袋裡,有什麼是能夠傷害捉鬼師的。
那人似乎也不急着動手,對方不知從哪拿出了一個白瓷盤,正一顆一顆地把調包而來的珠子放進去,珠落瓷盤,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宿亭雲立刻抽出對應的符紙,念動咒語,用力朝那人揮去。
符紙勢如破竹,猛地飛出去一米距離後,于半空中悠悠打着轉,在一人一鬼的注視下,輕飄飄落在地面上。
宿亭雲:“……”
千算萬算,沒想到揮紙一招沒學會。
宿亭雲不多猶豫,一個猛沖,從地上拾起那張符紙團巴團巴弄成小紙球用力砸向那名捉鬼師。
捉鬼師靈巧一躲,結果不成想,那紙球砸向牆面反彈回來,竟剛好砸中了他的後背,盡管揉成紙團導緻符紙的效力變低,但仍存有一絲灼痛感,不由讓他“哎呦”了一聲,呲牙咧嘴道:“你個小東西。”
眼看着宿亭雲又揉好了一個小紙球,他趕忙擡手,“停停停——我……”
不等他一句話說完,宿亭雲再次扔出紙球的同時,化作人形撲向那白瓷盤,端起來就要往自己嘴裡倒——
可惜宿亭雲還沒成功,一張定身符就已經貼到了他的身上,男人從他手裡奪過那個盤子,又好氣又好笑,“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宿亭雲怒氣沖沖地瞪着他,試着動了動唇,發現自己能說話,便立刻道:“我是鬼我才不會消化不良,你快把珠子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你不能……”
“這麼兇,就不怕我把你超度了?”
宿亭雲立慫,淚眼汪汪道:“求你了,還給我吧~”
男人忍不住笑出了聲,并且還有收不住笑的迹象,宿亭雲又氣又急,偏偏還拿這人沒什麼辦法,隻能趁人不備,再多瞪一眼,然後對方一望過來,立馬變得乖巧。
“定身符我給你取下,别再亂跑,我們聊聊。”男人伸手準備去揭下定身符,結果看到宿亭雲一臉預備要跑的神情,又忍不住笑了,他這回笑了好一陣子,才斂了笑意,“我認識鶴延,也知道你的身份。”
定身符被揭下。
宿亭雲慣性地往後飄了一段路,又立馬刹住,他看一看面前的捉鬼師,又看一看桌面的白瓷盤,大有不記教訓要再一口悶的沖動。
“這珠子你拿回去給鶴延也沒用,他這些年光打架精進,修複流珠的事并不在行。”男人自顧自地說道,“而我并不想要你哥的那塊玉,之所以調包珠子,不過是為了還給你。”
接着,這人又取出一個小塑料袋,把珠子一股腦倒進袋子裡,封口打個結,就扔進宿亭雲懷裡,後者懵懵懂懂地接着,“可我能把珠子帶出去嗎?”
“我倒忘了,你等等。”
男人揮出一張符紙,半空燃起了一團黑火,宿亭雲看着那黑火愣神片刻,打開塑料袋上的結,先取出一顆珠子放入黑火中,下一秒那顆珠子回到了他的掌心,宿亭雲這才放心把所有珠子過一遍黑火,再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放進布袋裡裝好,“謝謝。”
道完謝之後,宿亭雲飄到了那個空着的軟墊上,乖乖地坐好,“大師,您貴姓?”
捉鬼師張口就來:“哦,我姓李名三。”
“李大哥,你好。”
捉鬼師:“……”
怎麼還真信了。
宿亭雲身子往前傾了傾,好奇地問:“李大哥,你和鶴延很熟嗎?你們是好朋友嗎?”
“不熟,不是好朋友。”李三有些受不了這樣真摯的目光,扯着自己的坐墊往後挪了挪,幾乎要貼着牆,他很納悶地問,“你剛不是還很怕我嗎?”
宿亭雲毫不含糊立馬道歉,“我錯了,對不起,我不該沒了解事情的真相就……就對你擺臉色。”
李三擺擺手,單手撐着桌面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去揭開窗戶上貼着的符紙,在宿亭雲愕然的目光下坐回原位,他道:“行了行了,你别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早點回家,免得鶴延擔心。”
可宿亭雲并沒有如李三的願,就這樣離開木屋,他在腦海裡仔細斟酌着李三的這番話,重點放在了最後一句——免得鶴延擔心。
他覺得李三和鶴延并非真的不熟。
見他不肯走,李三又問:“你有問題想問我?”
宿亭雲用力點了點頭。
李三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問吧,問完了就趕快走。”
于是宿亭雲沉思兩秒,開口問道:“兩年前,鶴延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不一定就是整整兩年時間,也可能是……”
說到這兒,宿亭雲忽地一頓,他的目光落在了滿牆的日曆紙上。
——也可能是兩年半之前。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李三臉上,注意到後者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差,神情既陰郁又憤怒。宿亭雲意識到這個問題似乎不妥,想要收回,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李三倏然笑了,不是前兩次那種笑,而是摻着些許悲哀,不像是笑,倒更像是哭。
李三擡眸看着他,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