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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麼事了?”
江識眠一回家,謝禅就敏銳發現他情緒不對,皺眉問道。
“沒什麼,又失業罷了,習慣了。”
江識眠抽了抽嘴角,眼睛瞥見電腦遊戲畫面,自我安慰,“還好我們代練生意沒斷,再加上這個月房租攢夠了,剩下的錢足夠我練熟下一個新技能了。”
豈料,謝禅兩手一攤,委屈道,“剛剛遊戲後台把我的号封了,封了365年,我和你身份證下的所有賬号都封了,我嘗試建立新号,建一個封一個,好奇怪,就像遊戲公司專門盯着我封一樣。”
江識眠瞳孔緊縮,突然想到什麼,他連忙看群。
他四處交際,加了很多招短期工群,群裡一般都是負責人直接發要求,需要的自己聯系。
他随便點開一個群,最新招人消息末尾都是【叫江識眠和謝禅的人不招哈】
底下有人問,“這是什麼犯罪分子嗎?”
腦袋嗡的一下。
江識眠噌地站起,狹長的丹鳳眼瞪的血絲浮起,心頭火猛地竄上腦門,臉頰染上了怒火的紅溫,他不住的在房間轉圈,牙關都氣到‘噔噔’直顫抖,“不對勁,不可能啊,江淩天哪來這麼大的能量……”
如此迅速,簡直緊跟着他下一步行動,逼迫他窮困潦倒。
以前在A市江淩天也是這麼做的,江家大本營在那,很多人都會給他們顔面,他搬來d市後,針對他的行為就遲緩了很多,自由職業江淩天更是涉足不了。
但今天起不一樣了。
能量大到能讓他化妝生意沒有一位顧客,短期工獨他不招。
手機震動了兩聲,江識眠低頭一看,是一個新号碼給他發的信息。
【江識眠,沒想到你還有今天吧,看你窮困潦倒我就開心,看你吃不上飯我更開心,哈哈哈,
不過你要識相的跪地求我羞辱,我或許還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讓你有個工作,哦對了,跪地求我得在顫音全程直播,我好随時查閱,記住沒有十萬觀衆我不看啊……】
江識眠猛地揚起手,想起這是自己跟謝禅起早貪黑買的手機,又舍不得的放下來。
“又是江淩天?”
謝禅瞥了一眼,輕飄飄的問了一句。
江識眠嗯了一聲,半天沒等到謝禅的回應,他扭頭看過去。
謝禅那雙狹長上翹的眼睛滴溜轉,明顯在打什麼壞主意。
上一次謝禅這幅表情,沒多久江家旗下的連鎖飯店就爆出了廚師不滿工作待遇,長期往鍋裡撒尿的醜聞。
本來如日中天的連鎖飯店,如今連大廳都坐不滿了。
看着謝禅帥氣十足的側臉,江識眠想到江淩天的兄弟跟他吃香喝辣,謝禅跟他隻能吃糠咽菜,心裡就酸酸的,不舒服。
謝禅是他十年前在福利院認識的,帥到跟院裡小夥伴像在兩個圖層,之所以會留到十幾歲,全靠謝禅叛逆成性。
當時他十六歲,外公正跟福利院院長聊天,聽他講院裡那些不省心的孩子,他覺得無聊,擡頭一看,謝禅就趴在牆頭,漆黑如墨的眼睛,靜靜的看着他,看他擡頭,露牙沖他笑了一下。
福利院這條路是他上街必經之路,久而久之,他跟謝禅也就熟悉起來了,他發現院長覺得謝禅叛逆,隻是不用心罷了,他每次來找謝禅玩,謝禅都很乖巧啊。
成年後,謝禅離開福利院,自然而然的跟在他身邊。
縱使他和謝禅關系好到不分彼此,但有時候他也會想,如果謝禅遠離他,絕對會獲得比在他身邊好上千倍萬倍的日子。
“謝禅,要不你……”
江識眠幹澀的出口,謝禅繼續跟他在一起,隻會得到江淩天沒完沒了的針對。
他命如此,謝禅卻不是,他本該有更耀眼的生活。
“爹地,這時候可别說什麼讓我離開,自己一人面對的話,太見外了,畢竟我是你最愛的兒子不是嗎。”
謝禅笑眯眯的打斷了江識眠的話。
江識眠看他不容拒絕的态度,沉默一下,扭過頭說道,“……你這樣說話也不嫌惡心。”
把他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惡心沒了。
“爹地你怎麼這樣!明明是你要我這麼叫的!”謝禅委屈的大呼小叫,好像他一句惡心,傷到他大動脈似的。
“你們在幹什麼呢?”
燙着時髦卷發的中年婦女‘砰砰’敲了敲門,示意他們外面有人在呢。
江識眠尴尬的咳嗽一聲,忘了房門是壞的,沒凳子抵住,房門就自動開了。
“阿姨怎麼來了?這個月房租不是15号交嗎,還沒到時間呢。”
房東在這個時候找過來,他心裡有股不詳的預感。
“我來通知你們一聲,房子我不租了,你們這兩天抓緊時間搬出去吧。”
房東擡起下巴,不耐煩的通知。
江識眠垂眸看了一眼,房東手上還拎着菜籃子,等不及回家就來通知他們了。
謝禅眉頭一挑,“阿姨,按照合同,你也該提前一個月通知我們。”
江識眠緊接着問:“是要漲房租嗎?”
“漲房租?我們這下城區的破爛戶,三十幾平一個月三四千頂天了,你個沒良心的還想漲房租?”
走廊路過的一個老頭耳尖的聽到漲房租就嚷嚷起來。
“诶呦,我沒漲,沒漲!”房東急的跺腳解釋。
老頭見自己聽錯了,遂拎着魚竿離開。
房東撣着手,活像他們是什麼髒東西似的,“我就是不租了,物業點名小區不準你們入住,兩大男人快三十了,都沒個正經工作,别是幹小偷小摸的吧,鬧這麼大,趕緊走吧,别影響我房價。”
江識眠和謝禅對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知道了,阿姨,押金先退給我。”
房東爽快的退了押金,江識眠看着餘額裡四千八,笑了笑。
“阿姨你也别愁房價,就32平,還死過人的房子,房價高不到哪裡去的。”
“我這人熱心腸,就喜歡交朋友,準保中介想起幸福小區就記得你死過人的房子。”
謝禅笑眯眯的跟上,翻臉快到讓房東目瞪口呆。
“你,不是,你們怎麼能瞎說!”房東心虛的左右看了一眼,見走廊沒人在,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放狠話。
“現在就滾,一個小時後還沒走人我就叫人趕你們走了!”
江識眠砰的一聲把門關上,扭頭看謝禅,“你真找中介說了?”
“我哪有那個時間。”謝禅嗤笑一聲,“對面那家是個偷窺狂,平日裡就喜歡戳着貓眼聽壁角,剛才聲音那麼大他肯定聽到了。”
敢情剛剛在吓唬人呢。
江識眠噗嗤笑出了聲。
工作全無,唯一住的地方也被趕出去,一無所有,他反而放松下來。
“江淩天也真夠閑的,旮旯裡的地方都要派人去一趟,他助理真的不會在背後罵他嗎。”
謝禅一邊吐槽一邊翻包,把電腦線一纏,往袋子裡一扔,再把兩套衣服一塞,行李就搞定了。
江識眠的東西就多了,零零碎碎收拾了一個行李箱。
“走吧,我們今晚在啃爺爺家湊合一晚,明天再找地方住。”
謝禅打了個響指,“行,晚上不用跑外賣,正好去看流星雨。”
走出房門,江識眠深深看了一眼陪伴他們一年的地方。
左不過,重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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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兩人一緻決定去爬山看流星雨,明天再找活幹。
剛爬上半山腰,天已經黑了。
工作日一路上都沒什麼人,寥寥無幾,多的也都是目标山頂。
江識眠見半山腰視野空曠,雜草叢生,尋了個背風的空地,把自制燒烤架組裝起來。
扭頭謝禅已經把帳篷支好了,超市中獎的露營帳篷,外觀一般,結實的很,防水防風。
謝禅就在帳篷前腌制肉片。
“流星雨預計八點半到來……”
遠處上山的人正在看新聞,聲音傳了過來。
現在幾點了?
江識眠摁下手機,已經八點二十分了。
“謝禅快過來,流星雨快來了!”
話音剛落,江識眠看到一顆流星在他眼角閃爍劃過。
一擡頭,漫天的流星,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發光了??”
江識眠耳邊響起謝禅不可置信的聲音。
“那叫流星尾迹。”江識眠好笑的糾正。
“不是,我說你在發光!”
謝禅猛地撲過來,死死地攥住江識眠的胳膊。
江識眠一愣,白光驟亮,刺的他眼都睜不開。
下一秒,流星夜幕消失,取代是一把狂野生長的枝葉,和遮天樹冠裡,若隐若現的澄澈的天空。
江識眠張了張嘴,驚駭的發不出聲來。
“……穿越了?”
旁邊掐的他胳膊死疼的謝禅愣了好一會,才拄着他爬起來,左顧右盼了好一會,遲疑道。
地上枯枝敗葉厚厚的一層,緩緩遊過一條獨角枯木色蚯蚓,江識眠終于确定了事實。
江識眠目光發直,喃喃:“謝禅,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夢嗎?它好像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