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鶴木從沒有在他面前顯露過的柔和表情。
細碎的劉海被風吹落,淩亂散在額頭,蒼白清瘦的臉上卸下平日冷漠的面具,在此刻顯得那樣溫存美好。
陸遠澤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直到鶴木從他手中抱過金貴,他才如夢初醒,跟在鶴木身後,東拉西扯,說些鶴木完全沒心思回應的話。
晚上,陸遠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手機裡播放着最喜歡的那首《dangerous of mind》,腦海中卻始終浮現着鶴木那張臉。
月光從窗縫瀉下,微影朦胧,挨着鶴木房間的那面牆又響起很輕很輕的砰砰聲,陸遠澤從床上翻起身,開門,走到鶴木卧室門前,踟蹰一會兒,終是敲響了門。
裡面沒人應。
他知道鶴木沒睡。
鶴木住院那幾天,他幫鶴木收拾換洗衣物時,曾看到床頭櫃上放着治療失眠的安眠藥。
房間垃圾桶内還有許多空瓶,他看了心驚。
住進來後,每晚側耳傾聽,才發現每夜每夜鶴木的房間都會有輕微的撞牆聲響起,一下,兩下……直到天将明,才會恢複甯靜。
敲門的聲音大了些,陸遠澤說,“柳鶴木,開門。”
房間内陷入死寂,過了很久,陸遠澤敲門的聲音更大了些,“柳鶴木,你再不開門,我就直接報警了。”
沒過一會兒,腳步聲慢慢靠近,門鎖擰動聲傳入耳中,陸遠澤如願見到了隐匿在黑暗冷光中的鶴木,望着他的那雙眼睛裡血絲深深,死氣森森。
陸遠澤伸手摸他的頭,果然在後腦摸到一小塊腫起的肉包。
他說,“柳鶴木,你需要看心理醫生。”
鶴木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無意義地哦了一聲。
陸遠澤走進去,摁開他房間的燈,拉着鶴木到床上躺下,自己也躺在鶴木身邊,鶴木掙紮起身,被他用手腿死死壓住,一下子,鶴木的表情變了,變得有些慌亂。
“你幹什麼?”
陸遠澤笑嘻嘻看他的表情,說,“老闆,你别慌,我隻是想用我的方法治治你的失眠而已。”
鶴木怒視他,聲音冰冷,“滾。”
陸遠澤不滾,把他鉗制得更死,讓他一動不能動,然後眼睛直盯住他不放,“老闆,你跟我講講你跟徐劍之間的故事吧。”
聽到徐劍的名字,鶴木僵住了身體,不動了。
他緩緩閉上眼,手慢慢握成拳,用力地握成拳,似乎徐劍在他掌心,他死死地将他攥在掌心。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陸遠澤恍惚以為他睡了過去,放松力氣準備退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鶴木用極輕的聲音向他訴說起曾經。
“我跟他……是在遊戲裡面認識的……他遊戲打得很好,經常帶着我在遊戲裡威殺四方,後來有一天,他讓我跟他處對象……”
直到最後,鶴木在與徐劍的過往點滴中安心睡去,陸遠澤低下頭,看到他的唇邊彎起一抹幸福的弧度。
這個方法果然好用,從那以後,鶴木每晚都在和徐劍重逢的回憶中睡得安詳。而陸遠澤,則每晚都在鶴木的溫語呢喃中,徹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