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窗戶突然發出碎裂聲，瘦小的身影從二樓墜落。凱茜閃電般竄過去，虹彩尾羽在雪地鋪開當作緩沖，黑發男孩在她鱗片上滾了兩圈，左手還攥着半截蠟燭。

“比利說聖誕老人隻給正常孩子禮物。”男孩抹去嘴角血漬，黑發間粘着彩色玻璃渣，“所以我燒了他的禱告書。”他注意到凱茜鱗片下浮動的虹彩，瞳孔微微收縮：“你不是普通的蛇。”他歪頭打量突然出現的小蛇，看着它在雪地上用尾巴畫出單詞：交易？

“你會寫字。”男孩的聲音像冰湖般清冷，指尖卻微微發抖。當凱茜寫下“保護”時，他忽然扯開高領毛衣，露出脖頸處青紫的掐痕：“比利·斯塔布斯說我該下地獄。”

每周三孤兒院洗衣房蒸汽最濃時，凱茜會用尾尖在瓷磚上教湯姆魔咒。男孩總把省下的燕麥餅掰碎喂她，盡管她并不需要進食。

“昨天科爾夫人打我的時候，吊燈的鐵鍊突然斷了。”湯姆在潮濕的磚牆上畫着凱茜教的防護符文，“是不是你…”話音未落，凱茜用尾巴纏住了男孩的手腕，用冰涼的鱗片蓋住那些被煙頭燙出的傷疤。

凱茜發現湯姆在床闆下藏着一本《天體運行論》，書頁間夾滿手繪星圖。每當月光透過鐵窗，男孩會用偷來的羽毛筆蘸墨水，在凱茜鱗片上标注天狼星軌迹。

“馬沃羅說我母親是女巫。”某夜湯姆突然開口，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凱茜尾部的晶狀鱗，“她為什麼甯願死也不肯用魔法逃出火場？”窗外的知更鳥發出哀鳴，凱茜将身體盤成小圈，尾尖輕拍他冰涼的手背。

三月暴雨夜，凱茜帶他溜進閣樓的禁閉室，當湯姆念出剛學會的熒光閃爍，整個房間充滿了銀藍色光斑，成百上千的飛蛾從牆縫湧出，繞着男孩指尖翩跹起舞。

1935年萬聖節前夜，孤兒院廚房飄出煤油味時，凱茜正在教湯姆召喚守護神。銀白色霧氣尚未成型，走廊突然傳來科爾夫人的尖叫：“惡魔崽子又縱火了！”。

湯姆被反鎖在鍋爐房，凱茜撞開通風管時，看見男孩正用燒紅的鐵釘在手臂刻字，鮮血順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字母滴落。

“停下！”她第一次發出人類的聲音，虹彩鱗片因魔力激蕩紛紛豎起。湯姆驚愕地看着小蛇化作半透明少女虛影，煤灰覆蓋的稚嫩臉龐第一次露出裂痕。

他們在鍋爐房用煤灰畫陣，湯姆咬破的食指與凱茜的蛇尾相觸時，金紅色火舌突然吞噬了整面磚牆。“我發誓永遠不傷害凱茜·霍頓。”男孩聲音帶着奇異的顫抖，“但你要教我讓傷口瞬間愈合的魔法。”

1935年的平安夜，孤兒院的火焰照亮了夜空，人們不是跑了出去就是在忙着救火，所有人都忘記了禁閉室裡還關着一個孩子。

湯姆的手臂被反鎖的鐵門灼得發紅，凱茜趕來的時候透過門縫看見男孩正在用血畫移形換影陣，殘缺的符文會讓他被瞬間撕裂。

“停下！”凱茜撞碎氣窗玻璃，虹彩鱗片在高溫中開始晶化，當湯姆被推出火場時，聽見身後傳來水晶碎裂般的清響，轉身隻看到漫天星火中飄落的虹彩鱗片，像一場永遠不會停的流星雨。

1992年聖誕清晨，凱茜在宿舍床上驚醒，要不是喉嚨裡還殘留着煙味，她會以為做了一個無比真實的噩夢，枕邊《隐匿咒語溯源》的書頁間夾着一片虹彩鱗片。

公共休息室的落地鏡前，凱茜對着自己顫抖的嘴唇發出第一個蛇佬腔音節，聽見多莉在身邊唱起湯姆編的童謠：

“當鐘塔結出冰玫瑰，煤堆裡會長出星星，我們乘着知更鳥的翅膀，把月亮偷給女巫當耳環……”

歌聲結束，凱茜終于習慣了聽懂多莉發出的音節。

“媽媽！”清脆的童聲突然在意識中炸響。

凱茜踉跄着跪倒在地，多莉正用溫暖的喙輕啄她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