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勉強笑了笑，偷偷瞥向教師席。

她看到父親正盯着她，表情嚴肅。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後轉頭看向别處。

“西弗勒斯去了斯萊特林…”莉莉有些遺憾地說，目光越過大廳看向斯萊特林長桌。

西弗勒斯正盯着自己的盤子，似乎刻意避開任何人的視線。

“至少我們在一起。”安妮握住莉莉的手。

麥格教授繼續念着剩下的名字，但安妮幾乎聽不進去了。她的心髒在胸腔裡劇烈跳動，既因為恐懼，也因為一種奇怪的解脫感。

無論如何，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或者說，分院帽尊重了她的選擇。

她試圖不去想回家後要面對的風暴——如果父親還允許她回家的話。

最後一名新生被分到赫奇帕奇後，鄧布利多站起來宣布宴會開始。金色盤子裡突然堆滿了食物，但安妮幾乎沒有胃口。

“吃一點吧。”莉莉往她盤子裡放了一個雞腿。

安妮點點頭，機械地咬了一口。她再次擡頭看向教師席，發現父親已經不在那裡了，他的座位空蕩蕩的。

凱茜站在畫架前，用魔杖輕輕點着一幅未完成的霍格沃茨城堡夜景。

畫中的星星随着她的魔杖移動而閃爍變幻，黑湖裡的巨烏賊偶爾探出一隻觸角，又迅速縮回水中。

門被猛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凱茜手一抖，畫中的巨烏賊不小心把城堡的塔尖纏住了。

“湯姆？”她轉身看到丈夫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分院儀式結束得這麼早？安妮怎麼樣？”

湯姆大步走進房間，魔杖一揮點燃了壁爐，火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她被分到了格蘭芬多。”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凱茜眨了眨眼睛，放下魔杖和調色闆，“那挺好的。”她嘴角微微上揚。

“挺好？”湯姆猛地轉身，黑眼睛裡燃燒着怒火，“我們兩個都是斯萊特林，我們的女兒卻被分到了那個滿是魯莽沖動之徒的學院！分院帽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分院帽從不出錯，親愛的，”凱茜輕聲打斷他，走到丈夫面前，伸手撫平他長袍領口的褶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那怎麼解釋…”

“當時分院帽也問過我要不要去格蘭芬多。”凱茜說。

湯姆的手松開了，他後退半步，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什麼？”

凱茜的藍眼睛裡閃爍着狡黠的光芒，就像他們第一次在霍格沃茨走廊相遇時那樣，“當時分院帽在我腦子裡嘀咕了好久，說我有格蘭芬多的勇氣，還有赫奇帕奇的善良…最後它問我想要去哪裡。”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件事。”湯姆的聲音低沉而危險。

凱茜踮起腳尖，親了親丈夫緊繃的嘴角，“因為我選擇了斯萊特林啊。”她輕聲說。

湯姆的表情略微松動，但眉頭仍然緊鎖，“這不一樣，安妮是故意…”

“她選擇了自己想要的，就像我當年一樣，”凱茜雙手捧住他的臉，“隻不過我們的選擇不同而已。湯姆，你不能因為自己熱愛斯萊特林，就要求所有人都必須認同它。”

壁爐裡的火焰噼啪作響，湯姆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低聲說：“她會在那裡學到一堆壞習慣…”

“就像我當年跟着紐特·斯卡曼德的粉絲團到處跑一樣？”凱茜笑着搖搖頭，“你看，我最後還是嫁給了最優秀的斯萊特林。”

湯姆終于歎了口氣，伸手将妻子摟入懷中，“你總是這樣，用你那套邏輯打敗我。”

“安妮會沒事的，她比你想象的堅強。而且…”凱茜狡黠地眨眨眼，“現在你有充分的理由去格蘭芬多塔樓巡視了。”

湯姆輕哼一聲，凱茜能感覺到他的怒氣正在消散。

“…她真的那麼抗拒斯萊特林？”他最後問道，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凱茜擡頭看着他，“就像我當年堅決要進入斯萊特林一樣。愛情和親情有時候很像，不是嗎？都需要給對方選擇的自由。”

湯姆低頭吻了吻妻子的額頭，沒有再說話。

他們的女兒正在走一條與他期望不同的道路，而這并沒有什麼不對。

—————————1975年2月14日—————————

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裡傳出“砰”的一聲巨響。

路過的學生們吓得縮了縮脖子，加快腳步離開，大家都知道最近裡德爾教授的脾氣比匈牙利樹蜂還火爆——他肯定是更年期提前了。

湯姆·裡德爾盯着桌上那堆粉紅色的信封，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張被揉皺的情書。

羊皮紙上畫滿了愛心，開頭寫着“給我親愛的安妮”，落款是“你忠實的F·L”。

“這已經是這周第七封了，”湯姆的聲音冷得像地窖裡的寒冰，“而且這個F·L是誰？弗蘭克·隆巴頓？弗利蒙·勒格？還是哪個整天變着花樣惡作劇的混小子？”

凱茜從她正在修複的一幅中世紀女巫畫像後探出頭來，畫像裡的女巫也跟着她一起歪頭看向湯姆。“噢，親愛的，這字迹一看就是弗蘭克·隆巴頓的，”她笑眯眯地說，“那孩子挺可愛的，還是級長呢。”

他魔杖一揮，那堆情書瞬間化為灰燼，“她才十五歲！”

“拜托，安妮那麼漂亮，男孩子們都喜歡她很正常！”凱茜放下修複畫筆，走到丈夫身後環住他的肩膀，“我記得某人十五歲時也收到過不少情書…”

“那不一樣，”湯姆皺眉，但耳尖微微泛紅，“而且我從沒…”

“哦？那特拉弗斯寫給你的十四行詩是怎麼回事？”凱茜在他耳邊輕笑。

他轉身想抓住妻子的手腕，卻被她靈活地躲開了。

“我需要和麥格談談，”湯姆抓起長袍披上，“作為格蘭芬多院長，她有責任管束這些…”

“管束什麼？青春期的正常悸動？”凱茜微笑着說，“阿不思都說這是人生最美好的階段之一。”

湯姆已經大步走向門口，“阿不思·鄧布利多，”他咬牙切齒地說，“他就是問題的一部分。”

十分鐘後，麥格教授的變形術教室門被推開。麥格正在指導五年級學生把刺猬變成針墊，擡頭看見湯姆陰沉的臉。

“啊，裡德爾教授，”她幹巴巴地說。

湯姆等到最後一個學生離開教室才開口：“我需要你多關注安妮的情況，以防她有些…不恰當的行為。”

麥格的眼睛在方形鏡片後閃爍着狡黠的光，“你是指那些情書？我注意到格蘭芬多休息室的貓頭鷹确實比平時忙碌。”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尤其是從拉文克勞塔樓飛來的。”

“作為院長…”

“作為院長，”麥格打斷他，“我認為不要過多幹涉孩子的感情生活，她們自己心裡有數。”她嘴角微微上揚，“而且說實話，湯姆，你女兒處理這些事的成熟度可比某些教授高多了。”

湯姆的臉色更難看了，“什麼？”

“昨天布萊克在走廊攔住安妮，說要請她去霍格莫德，”麥格慢條斯理地整理着教案，“你猜她怎麼回答的？'除非你能在魔藥課上拿到一個O，否則免談'。”

麥格忍不住笑出聲，“斯拉格霍恩教授說那天布萊克的魔藥成績創下了曆史新低。”

湯姆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些，但很快又繃緊了：“雷古勒斯·布萊克還是西裡斯·布萊克？那個整天和波特鬼混的…”

麥格沉默了一下，決定不告訴他其實兩個布萊克都和安妮走的很近。

“湯姆，”麥格突然嚴肅起來，“你不能因為自己當年是模範生，就要求所有孩子都像苦行僧一樣生活。安妮是個聰明的姑娘，她知道分寸。”

下課鈴響起，教室門被蜂擁而至的學生推開。湯姆不得不退到一邊，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格蘭芬多從他身邊經過，其中就包括紅頭發的莉莉·伊萬斯和…他的安妮。

安妮在看到父親的瞬間僵住了，手裡抱着的一摞書差點掉在地上，“爸爸？你在這幹什麼？”

“巡視，”他生硬地回答，目光掃過女兒周圍幾個明顯想開溜的男生，“下午好，伊萬斯小姐。”

莉莉禮貌地點頭，“下午好，裡德爾教授。”

等學生們都離開後，麥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點，湯姆。想想看，至少她沒被分到斯萊特林，否則你每天都能在禮堂盯着她和誰一起吃早餐了。”

湯姆瞪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麥格的笑聲一直追着他到走廊盡頭。

他回到辦公室，凱茜正在哼着歌給畫像施魔法，畫中的獨角獸幼崽追着蝴蝶跑來跑去，把草地上的蒲公英撞得四處飄散。

“麥格怎麼說？”她頭也不回地問。

“她和你是同一陣營的。”

凱茜轉身，魔杖尖還閃爍着金色光點，“因為我們都是聰明人。”她走到丈夫身邊，突然變魔術般抽出一封信，“對了，這是今早貓頭鷹送來的，給'英俊迷人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湯姆一把搶過信封，臉色由陰轉晴又迅速變黑，“特拉弗斯現在在魔法部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工作！她怎麼會…”

“噢，别緊張，”凱茜大笑着搶回信封，“是我從你舊書裡找出來的複制品，情人節快樂，親愛的。”她俯身親了親丈夫緊皺的眉頭，“放輕松，我們的安妮比你想象的還要像你，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怎麼得到它。”

窗外飄起細雨，城堡的鐘聲敲響了。

湯姆望着妻子明亮的藍眼睛，終于歎了口氣，伸手将她拉入懷中。

凱茜的頭發上有顔料和陽光的味道，就像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