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的時鐘指向淩晨三點十八分。

洛晚棠的指尖在最後一道甜點的金箔裝飾上輕輕一抹，水晶盤中的巧克力星球頓時流轉出銀河般的光澤。七十二小時不眠不休的疲憊在這一刻化作她嘴角的弧度——這顆可食用星球内部藏着五種風味的夾心，代表着五大洲的特色食材。

"主廚，總統府的侍從長已經到了。"實習生小聲提醒，眼睛卻死死盯着那件藝術品般的甜品。

"溫度?"她沒有擡頭，鑷子夾起最後一顆金箔星星。

"零下196度液氮急凍，現在保持在零下10度，口感最佳期還有..."實習生看了眼計時器，"九分四十三秒。"

洛晚棠的手腕突然一顫。金箔星星飄落在她雪白的廚師服上，像極了昨夜夢中那片落在雪地裡的銀杏葉。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視網膜上殘留着連續四十八小時盯着分子料理機産生的光斑。

"主廚？您的手..."

她低頭看着自己顫抖的手指，那些曾經能閉着眼睛雕出百鳥朝鳳的指節，此刻正不受控制地痙攣。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像是有人把廚房裡所有攪拌機都開到了最高檔。

"沒事。"她扯下被汗水浸透的廚師帽，深褐色的長發散落在肩頭，"告訴安東尼奧，三号冰箱裡有備用..."

世界突然傾斜。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秒，她看見自己的得意門生安東尼奧快步走來，胸前的名牌不知何時已經換成"行政總廚"。那個剽竊她"三界融合菜單"創意的男人，正對着她精心制作的星球甜品舉起手機。

——真遺憾啊，還沒聽到食評...

刺眼的陽光代替了廚房的LED燈。

洛晚棠猛地睜開眼，掌心傳來紙張撕裂的觸感。她下意識低頭，看見自己正攥着半張泛黃的宣紙，上面"退婚書"三個朱砂大字豔得刺目。

"蘇家小姐這是歡喜傻了？"尖利的女聲從頭頂傳來，"能得玄天劍宗垂憐，主動解除你這廢靈根的婚約，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青石闆地面的涼意透過單薄衣裙，洛晚棠這才發現自己跪坐在一座古式廳堂中央。周圍十幾道或譏諷或憐憫的目光，像極了米其林評審團那些打量失敗作品的眼神。

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她緩緩站起，被汗水浸透的後背挺得筆直。這個動作讓滿堂華服賓客都愣了一瞬——就像後廚裡那些等着看她出醜的同行，總會被她端出完美菜品時的氣場震懾。

"婚書還我。"她聽見自己說。

穿金線錦袍的中年男子皺眉甩來另半張紙。洛晚棠接住的瞬間，手指自動将破碎的婚書對折翻轉。等衆人反應過來時，一隻栩栩如生的紙天鵝已經在她掌心舒展脖頸。

"你！"錦袍男子勃然大怒，卻在看清紙天鵝的瞬間瞳孔驟縮。那上面每一道折痕都精準地避開了朱砂文字，被撕毀的"百年好合"字樣正好成為天鵝翅膀的紋路。

堂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洛晚棠轉頭望去，透過雕花窗棂看見院中桃樹無風自動，粉白花瓣組成漩渦向廳堂湧來。她手中的紙天鵝竟微微發燙，翅尖泛起珍珠般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