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像一塊凝固的鉛灰色玻璃,連浪花都變得遲緩。從熱焰島離開後,黑桃海賊團的小船在寂靜中漂流了整整三日。我靠在船舷邊,銀發被鹹澀的海風撩起,紫瞳望着遠處模糊的海平線——那裡依舊空無一物。
艾斯盤腿坐在桅杆下,手裡抛玩着一枚橘子,火焰在指尖躍動,将果皮烤得微微焦黃。他瞥了我一眼,突然手腕一抖,橘子朝我飛來。
“接着!”
我頭也不回地擡手,精準接住。果肉溫熱,散發着甜膩的香氣。
“再不吃東西,你就要餓暈了。”他站起身,牛仔帽檐下的黑眸帶着不滿,“海軍都這麼不愛惜自己嗎?”
我慢條斯理地剝開橘子:“比起餓死,凍死可能更快。”
确實太冷了。即便穿着加厚的制服,寒氣依舊順着骨髓爬上來,連呼吸都帶着細碎的冰渣感。艾斯“啧”了一聲,大步走過來,掌心“呼”地燃起一團火焰,不由分說地貼上我的後背。
熱浪瞬間穿透衣料,燙得我微微一顫。
“别動。”他的聲音近在耳畔,帶着不容拒絕的固執,“你體溫太低了。”
火焰的溫度恰到好處,驅散了盤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我低頭掰了一瓣橘子塞進嘴裡,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開,莫名讓人想起科爾伯山的夏日。
“艾斯。”我突然開口。
“嗯?”
“如果這座島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危險……”
“那就闖過去。”他打斷我,火焰“噼啪”炸響一聲,“反正有我在。”
我側過頭,發現他正盯着我,黑眸裡跳動着熟悉的倔強——和十歲那年,他擋在說我壞話的村民面前時一模一樣。
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就在這時,瞭望台上突然傳來斯卡爾的尖叫:“島!前面有島!”
我們同時轉頭。
遠處的海平線上,一座蒼白如骸骨的島嶼正緩緩浮現。
……不好的預感。
而越是靠近,那種不祥的預感就越發強烈。
整座島被厚重的冰層覆蓋,峭壁如刀削般陡峭,折射出詭異的藍光。沒有樹木,沒有飛鳥,甚至連風都在接近海岸時詭異地靜止了。死寂中,隻有冰層深處偶爾傳來“咔嚓”的碎裂聲,像是某種巨獸在磨牙。
“這地方……”丢斯放下望遠鏡,喉結滾動,“像被詛咒了一樣。”
寒風如刀,裹挾着細碎的冰晶,在蒼白的天地間呼嘯。黑桃海賊團的船艱難地停靠在凍結的港口,船身與冰層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我站在甲闆上,銀發被風吹得狂舞,紫瞳微微眯起,凝視着眼前的世界——
一片死寂的雪原。
遠處的冰湖在極光下泛着幽藍的光暈,宛如一塊巨大的、被神靈遺落的寶石。
“這地方……真是冷到骨頭裡了。”斯卡爾搓着手,牙齒打顫。
艾斯卻已經跳上船舷,火焰在周身流轉:“我先去探路!”
“等等!”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對勁。”
見聞色霸氣如潮水般擴散,卻在觸及冰面的瞬間被彈了回來——仿佛整座島都在拒絕被窺探。更詭異的是,越是感知,太陽穴就越發刺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強行侵入我的神經。
“奧洛?”艾斯皺眉,“你臉色很差。”
我搖頭,強壓下不适:“島上有什麼在幹擾見聞色……大家小心。”
踏上島的瞬間,一股寒意順着腳底直沖天靈蓋——這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種帶着惡意的、活物般的寒氣,正順着毛孔往血肉裡鑽。
艾斯突然“嘶”了一聲,猛地縮回手。他剛才觸碰的冰壁上,赫然印着一個模糊的手印……
……但那是從冰層内部凸出來的。
仿佛有什麼人,曾被困在冰裡,拼命想逃出來。
“喂……”斯卡爾聲音發抖,“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我盯着那個手印,紫瞳微微收縮。
——逃。
——快逃。
某個未知的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但當我轉頭看向艾斯時,他正望着島嶼深處,火焰在瞳孔裡燃燒,沒有絲毫退縮。
丢斯翻出一本泛黃的舊書,指着其中一頁:“《海域異聞錄》記載,帕拉塞爾島的冰湖之底,生長着一種百年才長一片花瓣的‘螢草花’,傳說能治愈一切傷痛。”
艾斯湊過來,鼻尖凍得通紅,卻仍興緻勃勃:“能吃的?”
“理論上……不能。”丢斯推了推眼鏡,“但據說它的花蜜能讓被遺忘之人蘇醒。”
“好奇怪的描述。”艾斯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
我接過書,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起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