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洛……”他在夢中呢喃,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我的衣角。
心髒突然揪緊了。
這個在世人眼中無所畏懼的火拳,此刻卻像個害怕孤獨的孩子。我緩緩低頭,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發頂,聞到了熟悉的火焰和海洋的氣息。
“笨蛋……”我在心裡輕聲說,“我永遠都在。”
窗外的夜光珊瑚漸漸暗了下去,深海進入了最寂靜的時刻。我小心地調整姿勢,讓艾斯能睡得更舒服些。他的重量壓在我身上,溫暖而踏實,就像很多年前在科爾伯山的那個雨夜,兩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擠在一張快要散架的吊床上。
指尖輕輕撫過他鎖骨邊的傷疤,那是香波地群島留下的。當時的鮮血淋漓如今已經愈合,可我的心髒還是會為之一緊。每一次他受傷,我都恨不得那些傷口全都轉移到我身上——反正我的身體很快就會愈合。
但艾斯不會允許的。
就像我不會允許他為我擔心一樣。
深海的光影搖曳,黑桃号随着洋流輕輕晃動。在這片寂靜裡,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而我知道,當黎明到來時,我們會各自啟航——
他奔向燃燒的大海。
我走向深藍的彼方。
直到火焰與月光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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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前的黎明,魚人島的晨光透過鍍膜折射成七彩的虹。黑桃号的甲闆上堆滿了補給物資,人魚姑娘們送來的珊瑚風鈴在船舷叮咚作響。
艾斯站在舷梯旁,牛仔帽檐壓得很低,火焰耳釘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他踢了踢甲闆上的纜繩,聲音悶悶的。
我靠在船舷邊,銀發被海流拂動。遠處,海軍G-15的軍艦已經停泊在魚人島外圍,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即将到來的離别。
“假期結束了。”我淡淡地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佩刀,“戰國元帥的耐心是有限的。”
艾斯突然擡頭,黑眸裡跳動着不服輸的火焰:“等我到了新世界——”
“你會成為最耀眼的海賊。”我打斷他,嘴角微微揚起,“這點我從沒懷疑過。”
海流卷起細碎的泡沫,在我們之間飄散。艾斯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什麼,最終隻是攥緊了拳頭。
“奧洛。”他忽然咧嘴一笑,虎牙在晨光中閃閃發亮,“下次見面的時候——”
“——你就是在海賊的頂峰了。”我替他說完,紫瞳倒映着他張揚的笑容,“我知道。”
遠處傳來軍艦的汽笛聲,悠長的鳴響穿透深海。艾斯的手突然伸過來,指尖輕輕勾住我的小指,火焰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像一個小小的約定。
“别死了。”他低聲說,牛仔帽的陰影遮住了眼睛,“在我打敗你之前。”
我輕笑一聲,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艾斯猝不及防地踉跄一步,額頭撞上我的肩膀。我順勢按住他的後頸,銀發垂落,遮住了我們交錯的呼吸。
“這句話原樣奉還。”我在他耳邊說,“火焰小子。”
他的耳釘“啪”地炸出一串火星。
遠處,丢斯故意大聲咳嗽:“船長——要起航了——”
艾斯猛地後退一步,耳尖紅得像是燒起來了。他手忙腳亂地正了正牛仔帽,火焰“轟”地在周身燃起:“走了!”
黑桃号的鍍膜開始膨脹,船員們各就各位。艾斯跳上船舷,回頭看了我最後一眼,火焰在深海的水流中倔強地燃燒着。
“新世界見!”他大喊。
我站在原地,看着黑桃号緩緩上升,逐漸變成深海中的一個光點。發尾的透明部分在幽藍中幾乎看不見了,但指尖還殘留着火焰的溫度。
軍艦的舷梯已經放下,我最後望了一眼逐漸遠去的黑桃号,轉身走向軍艦。
深海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而我知道,在新世界的某片海域——
火焰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