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叫于瀾,高高瘦瘦的,紮着高馬尾,長了一副精明嚴肅臉,戴着金絲邊框眼鏡。
沈昭月對她的第一印象就不怎麼好,因為她的氣質太像她小學時的數學老師了,而那位數學老師曾對她說過的惡語和做過的體罰導緻她對數學産生抵觸和厭惡的心理。
于瀾說話的速度很快,沈昭月邊聽邊做筆記,但這樣的速度實在跟不上她的思路,隻好放棄做筆記,專心聽講,可即便如此,越講到後面,她就聽得越疲憊和迷茫,到最後課沒聽懂,筆記也沒做成。
于瀾出了一道題,打算找人上去做。沈昭月題還沒有看明白,就被她叫起來回答問題。
沈昭月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會。
于瀾也沒有為難她,讓她坐下,又叫了其他人回答。
課後,沈昭月在班裡坐不住,拿着水杯去打熱水,回來時,高鶴和陳嘉樹正在教室後面玩籃球。
保溫杯剛放到桌面,她人還沒來得及坐下,圓滾滾的球砸向了她的保溫杯。
眼看保溫杯要摔倒,沈昭月眼疾手快地扶好杯子,與此同時,一截又白又細的手肘擋了一下杯子,杯子沒有繼續往下掉,但杯裡的水灑了出來。
熱水灑在了那隻好看的手肘上,也把沈昭月的手背燙到了,她疼了一會兒,沒多久就起了個水泡,而遲暮的手卻被燙紅了一大片,他疼得甩了甩手。
她不知道遲暮怎麼就遭這殃了?當看到他另一隻手上的那疊試卷時,她就明白了,趕緊拿出濕紙巾給他,“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那可是開水啊,雖然過了沸點,但也有八九十度啊。
遲暮單手接過濕紙巾,沈昭月又搶了回來,拆開濕紙巾,然後在他燙傷的創面輕輕來回擦了擦,“真是不好意思,害你被燙傷了。”
遲暮看着沈昭月專注的神情,心中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陳嘉樹撿起那個籃球走了過來,“高鶴,你闖禍了。”
“哎……嚴謹來說,這不怪我。”高鶴看向沈昭月,肥胖的臉上帶着一絲羞赧地質問着,“你是不是沒有把杯蓋擰緊啊。”
哎?沈昭月擦手的動作頓住了,回想了下,打完水後她擰了幾圈,也不知道有沒有擰緊,但從這個結果來看,顯然是沒有擰緊的。
見沈昭月不說話,高鶴怪嗔道:“你明知道水杯裡裝的是熱水,就應該把杯蓋擰緊的。”
沈昭月懵圈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反駁什麼,她擔心遲暮的手,當下之急她應該把他送到醫務室去,可高鶴咄咄逼人的言辭卻并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把全程看在眼裡的陳籁站起身,口氣十分嚣張地說:“你叫高鶴是吧!你這張嘴可真能叭叭啊,黑的都能讓你說成白的了,怎麼?球不是你扔的啊?如果不是你扔的球砸中了這水杯,杯子裡的開水能灑出來嗎?”
“我也沒說全是她的錯啊。”
“那遲暮是不是也有錯?他不該伸手去擋水杯,要不然灑出來的水就不會燙到他了!”
高鶴耍起了無賴,“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本來也是這麼回事。”
“那你是在怪遲暮自作自受嗎?”陳籁指着沈昭月的前桌許霜道,“他要是不去擋這個水杯,水就會燙到她身上。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做錯事承認一下會死嗎?你就這點素質哦,還真是給你們優等生丢臉啊。”
許霜轉過身,看了看他們,然後冷聲道:“與其在這裡糾結誰對說錯,不如趕緊把人送到醫務室。”
高鶴這會兒無話可說了,看向遲暮,“怪我怪我,你沒事吧。”
這時,李舒緣走了過來,拿走遲暮手上的試卷,看着紅成一片的創面冒出了幾顆水泡,滿滿的心疼,“都燙傷成這樣了,我陪你去醫務室上點藥。”
“我沒事。”遲暮看向沈昭月,“你和我一起去。”
沈昭月心裡有愧:“我沒事……”
遲暮轉過身去,“走吧。”
*
“對不起!”從醫務室出來,沈昭月滿心愧疚,除了這句道歉,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遲暮輕聲說:“不是你的錯。”
沈昭月垂眸,看了眼他塗滿藥膏的手臂,白花花的手臂變成紅彤彤的,起了幾顆水泡,“還是和我有關系的,要是當時我把杯蓋再擰緊一些……”
“别把高鶴那些話往心裡去。”
很難不放在心上的。沈昭月歎了口氣,遙遙地看着操場,隻覺得這一天格外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群,讓她不由自主地産生了抵觸和回避的情緒。
遲暮見她停下腳步,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卻并未發現什麼值得駐足欣賞的景緻,想知道她在想什麼,便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