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裴歡可能被浪卷走了?!”
被萬林喊醒的衆人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萬林抓了抓頭發,有些崩潰,“我哥十點多給我發的消息,說裴歡心情不好,去海邊散步,風很大,他回來拿衣服再回到海邊就沒看到她了。”
“過了幾分鐘,他又發了消息,看到她了,情況緊急,他先去救,讓我看到消息趕緊叫救援,還給我打了語音,但是我昨晚睡前設置了靜音……”
邵思米擔憂地看着他,站在他身側,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他,“先别着急,我們先一步步來。”
照這麼說,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如果萬峥救到人,肯定要麼回來了,要麼是在醫院……
事關人命确實不能再耽擱,程毅有萬峥跟裴歡兩人的聯系方式,他率先用手機給兩人打語音通話,還讓竹子上三樓看看。
沒聯系上,三樓除了李玉哲小朋友還在睡,萬峥跟裴歡都不在。
等衆人急沖沖趕向海邊看到沙灘上萬峥的鞋跟手機,而海面風浪洶湧,衆人便有了不祥的預感,都開始慌了,打完救援電話。
萬林嘴裡一直念叨“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說那樣的話。”
問過才知道青梅竹馬的兩人昨晚發生了不愉快,程毅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裴歡手腕上的疤痕就算有紋身都那麼明顯……這種情況下,萬林這個自诩為至親好友還敢給人傷口撒鹽。
服了,感覺拳頭都有些緊了。
程毅的無語憤怒都溢于言表,其他不明所以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就吵了幾句,雖然萬林說話确實難聽了些,但就這樣想不開,未免太過脆弱……
程毅為他們解惑:“她以前割腕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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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歡就是個戰五渣,一個良好睡眠好不容易恢複的精氣神,瞬間被雨打得蔫哒哒,鹹濕的海風裹着灘塗那邊被浪潮沖上來的死魚死蝦,一股子無法忽略的腥臭,熏得她頭暈惡心。
而下雨讓氣溫驟減,坐着的石塊跟背靠着的巨石都透着涼氣,裴歡甚至感覺自己的體溫在持續降低。
長時間不進食還有脫水導緻的虛弱,身體的疼痛都在抓取她的注意力,沒有心思去關注萬峥了。
反觀萬峥,他好像真的從雨裡汲取到了能量,恢複了些活力,他微微靠近,伸出手臂想把她攬進懷裡,為她遮擋一些這個世界無情的風雨,想到她在面對萬林靠近抗拒的反應,又怕這個時候自己作為男性,貼近會讓她狀态更加糟糕。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那個例外。
好害怕,害怕好不容易從大海手裡搶過來的花兒又凋謝。
而意識都開始模糊的裴歡循着熱源自顧自把腦袋紮進他的懷裡,才不管他内心的風暴。
也沒看到他的眼睛在這一刻微微睜大。
萬峥張了張口,卻沒說話,隻覺得她的長發不時揚在手臂,下巴,心裡。
有些癢。
他也想咳嗽了。
裴歡很難受,仰了頭看他,眼神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像被雨打濕了的小貓,“頭好痛。”
萬峥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在給她揉着額頭,按太陽穴,下意識的反應讓他心緒振動不已。
他望着這個貧瘠的小島,把之前計劃的,要去灘塗那邊做些記号讓那些救援的人更快發現,或者找一找有沒有能吃的東西,統統抛至腦後。
懷裡的裴歡難受得用腦袋撞他,“萬老師,嗚……,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卷進這場無妄之災。”
“沒關系呀,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有些人一輩子都體驗不到在荒島度過。”
不遠處,浪花拍打在巨型礁石的聲音有些震耳欲聾,兩人靠這麼近的說話聲都被稀釋。
她嘀咕:“這又不是很好的體驗,有什麼難得的,一不小心,小命都沒有了。”
“不會的,我們一定會活着。”
那麼笃定。
裴歡閉着眼睛,右耳貼着的是他寬厚的胸膛,還頗有彈性,但凡她再清醒一點,都不會做出蹭腦袋好奇又有些享受的動作。
萬峥隻以為她真的太難受了,沒留意到她這個小動作,被人當做救命稻草一樣依靠,而顯然他自己内心也不清白,在這種環境下,更使人變得不清醒理智。
“裴裴,其實我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說……”
萬峥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也愣了一下,等看到她茫然擡起頭:“什麼?”
又慶幸,還好風浪聲淹沒了他後面的話。
萬峥伸手抓住她一縷空中張牙舞爪的長發掩飾他不甚明顯的慌亂,笑着說:“沒什麼,就是想問你,等回去後有沒有考慮把頭發剪短一點,抽得我臉好疼。”
難得他會說出這樣的玩笑話,裴歡也足夠配合,笑得眼睛彎彎,直到被咳嗽中斷。
……
終于雨過天晴,烏雲可算舍得為太陽讓步,陽光透過雲層形成的丁達爾效應,逐漸平靜下來的海面變得波光粼粼,美不勝收,救援的船隻也及時趕到。
好消息是得救了,壞消息,裴歡果然感染了肺炎辦理住院兩天,還丢了手機,素材沒有了。
活着真好,活着還有心思遺憾素材的丢失。
裴歡原本還擔心朋友們,親人的各種盤問,但他們什麼都沒問,好像達成了某種共識,讓她頗感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