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路面的落葉，原寺靈擡起頭環視了一圈身邊别墅般的樓房。他在來時就察覺到了，這一片山莊一樣的區域是他平時根本不會踏足的地方。人少景幽，動不動就有穿着制服的一米八保安來回巡邏，似是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他在外頭，而仇億在裡頭。

當仇億将車開出來後，原寺靈下意識地感歎了一句：“好酷的車。”

仇億坐在車裡，看到原寺靈的表情後心情暗爽，透過車窗朝他微微一笑，淡淡道：“上來吧。”

在原寺靈開車門的時候，仇億小幅度搖搖頭，裝起來了，掀起眼皮，依舊淡淡道：“副駕。”

“哦哦。”

車内的環繞燈光更是讓原寺靈眼前一亮，仿佛住進了雪白中透着五彩斑斓的貝殼裡一樣。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裝成個見過世面的人，但一雙靈動的眼睛總時不時瞟向仇億，看他開車時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禁有些着迷。

有那麼一瞬間，想學車的心情到達了頂峰。

“寺靈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冷不丁被提問，原寺靈立刻收回視線，緊張道：“呃，我沒關系。随便一個能逛的地方就行。”

“哦。”

嗯？就一個哦？這是什麼反應。

原寺靈雙手放在大腿上，嘴巴抿成一條波浪線，大氣不敢出。

*

仇億的逛街概念和原寺靈理解的截然不同。

原寺靈所謂的逛街是在一衆銀河護胃隊之間穿梭，要麼在商品街或者綜合市場逛上一圈買些實用的東西。

而仇億的逛街則是在附近商圈裡的各大奢侈品店裡打卡消費，這就是仇億那一聲“哦”暗含的決心。

仇億為他支付的每一筆金額都與原寺靈幻想中的天文數字相契合，讓原寺靈再也不敢小觑仇億作為一名富二代的财力。

每當被仇億問到“這個要不要？喜不喜歡？”時，原寺靈總有種不切實際的罪惡感。

說好的要當一回金絲雀，這才剛剛開始，他就羞愧地想要馬上從世界上消失。

然而這樣的羞恥感并不會使他斷然拒絕仇億的“好意”。

從一開始的“啊，真的要給人家買嗎？”的忸怩不安，到“謝謝你啊，人家可真是個幸福大男孩”的落落大方的蛻變，原寺靈隻用了半個小時。

“我平時也不怎麼出門，所以很少逛街。”仇億把黑卡收回錢包裡，斜眸看向原寺靈，眼睛不懷好意地一彎，“沒想到刷卡還有這麼大力度的優惠呢。”

原寺靈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黑卡的樣子，眼睛都看直了。“你都辦了黑卡了，還不知道都有什麼作用？”他不可思議道。

仇億搖搖頭，雙眼透着股無辜勁，裝道：“不知道啊。銀行打電話過來邀請我辦，說以後住酒店坐飛機都會很便利，我就辦了。”

然而原寺靈完全聽不出仇億語氣中的炫富意味，當仇億真傻，不由熱淚滾滾。

皇天不負有心人，感謝上蒼，這回讓他撿到真便宜了。

他定會窮盡才思抱緊這條大腿的。

想到此，原寺靈下定主意，毅然決然地回了頭，老老實實地把大包小包從仇億的手臂上卸下來自己提着。

“多重啊。我來就好了。”仇億又伸手去提。

“不用，”原寺靈咬字清楚地說，“一、點、都、不、重。”

其實，超他媽的重啊啊啊！

考慮到馬上入冬，原寺靈挑了不少過冬用的東西，手套、圍巾、帽子、外套……連完全用不上的滑雪服和護目鏡都買了，所以不重才怪嘞。

不過他買這些東西都是有考究的，并非他要穿。原寺靈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些不識貨的，穿這麼貴的東西還不如穿路邊中檔服裝店裡搞促銷的款式。

所以，他打算一回家就把這些東西全部挂到網上轉手，光是想着能淨賺多少錢就小人得志地在心裡發笑。

仇億偏頭看他，并不知道原寺靈在想什麼，哼笑一聲：現在知道他的厲害了吧。

他趁機佯裝關心地道：“你累不累啊？”

“啊……”

原寺靈惬意地往前走了兩小步，回眸時笑容明媚，好看的唇瓣一張一翕，道：“不~累。”

見狀，仇億愣在原地。

轟——

大腦裡似乎掉下來兩三顆原子彈，瞬間炸開了幾朵蘑菇雲，将高樓大廈全部夷為平地，什麼都不剩了。

那之後，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感知，憑本能飄過去，攤開兩隻雪白的掌心，一臉陶醉地關切道：“手酸不酸啊？讓我來幫你提一點吧？嗯？還想去哪裡逛逛嗎？累了就要和我說哦。要喝點水嗎？還是要去喝咖啡？不管什麼我都會做的。”

活像個搭讪純良少女的街頭流氓。

“呃。不用了……”

原寺靈讪讪地把袋子們聚到身前，像是穿了條黑白相間的長裙。一下午的不好意思在這一刻怒放出土，想立刻遁地而逃。他有些吃力地看了眼手機鎖屏上的時間，馬上就是末班車發車的點了，得在到來前趕到附近的公交站才行。

而此刻的他們也快走到路口。

原寺靈适時地扭頭道：“時候不早了，就……不繼續逛了吧？”

他已經知道仇億的實力了，很厲害，他已經被深深折服，再買下去他的手就要斷了！

“那就讓我送你回家吧？”仇億毛遂自薦道。

“啊！”原寺靈一驚，眉毛一撇，委婉笑道：“這就不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