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雲一邊朝洗衣池走，聞聲，扭頭道：“你要燒飯？如果是蛋炒飯（‘沒有在問你。’原寺靈插嘴）的話就算了……”

聽着李新雲好似很了解原寺靈的語氣，仇億心裡醋意一陣翻騰，臉上卻依舊堆滿笑容：“那就吃蛋炒飯吧。”

李新雲淡淡瞥了眼仇億，哼了聲。

在決定好晚飯吃什麼的那一刻，屋内三人分工明确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

廚房裡，原寺靈敲了三個雞蛋進碗，傳出打蛋液的聲音。

洗衣池邊，李新雲滿含怨氣地刷着衣服，像把人過肩摔一樣抓着衣服的一端一把甩進盆子裡使勁揉搓。

而仇億則宛如王子般優雅地坐在沙發上，随手從茶幾底下抽出一本印着泡面罐口印子的小冊子，一看，眉毛一挑。

——《行騙必修課》仇億著。

這本冊子是四五年前仇億為配合城市文明建設編寫刊印的，數量不多，大多在學校當做反面教材發放，原寺靈怎麼會有……難道說原寺靈從事詐騙有一半是他的“功勞”？不對，原寺靈怎麼會蠢到連裡面的反諷都看不出來。

廚房裡傳來一聲悶悶的爆炸聲響。

仇億一驚，倏地起身。

外邊的李新雲見着了，勸道：“就隻是微波爐炸了一下而已。”他将兩件洗好的衣服往衣簍裡丢去，雙肩一聳，心想有錢人就是愛大驚小怪。

仇億瞥了他一眼，依舊快步過去查探情況。

炒菜的聲音蓋過了仇億的腳步聲，原寺靈背對着仇億，完全沒想到自己身後有人過來，直到餘光裡忽然出現一個高個子，吓得他手裡一抖，一片菜葉翻炒出來。

“什麼東西炸了？”仇億問。

“啊？”

因為仇億站在原寺靈的左邊，原寺靈聽不清，主動将臉貼過去，問：“你說什麼？”

仇億沒再問他，自己矮身透過微波爐的玻璃窗口觀察裡面的東西。

原來是兩根玉米。

“這麼烤沒問題嗎？”仇億又問。

“啊？”原寺靈又沒聽清楚，身子朝他那邊斜去。

仇億側過身，附在他的左耳邊再一次問：“這麼烤沒問題嗎？”

原寺靈左耳聽力受損，卻也不是什麼都聽不到，像仇億這麼近距離的聲音肯定是能聽清楚的。他點點頭，說：“我大叔公以前都這麼烤的。沒問題。我大叔公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為了避晦，他沒有告訴仇億大叔公已經過世的事。

“這樣啊……”仇億低喃着。

原寺靈見他撤步像要離開廚房，于是專心緻志地繼續炒他的菜，沒想到仇億會突然從後抱住他的腰。

仇億越摟越緊，仿佛要用自己寬厚身子将原寺靈整個罩住。這種感覺很奇妙，總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液體要從眼睛裡溢出來。

原寺靈擡着兩條胳膊，感覺自己身上挂着一隻沉重的火狐狸。

“親、親愛哒……這樣子很礙事诶。”他的嘴角抽了抽。

一邊的米飯熟了，開關“啵”的一聲跳開往外冒出熱氣。

“好了、可以松手了……”原寺靈朝旁邊探出一隻腳想要移步去端蒸熟的米飯，可是身後的仇億就是緊抱着讓他寸步都移動不了。

他隻好擡手朝肩後摸了摸仇億的下巴，半側過臉提醒：“你這樣我動不了了。”

“那你親我一口。”仇億兩手插在袋中惬意地倚在原寺靈身後跟他讨價還價。

不是吧，又來？

原寺靈臉紅耳赤，道：“可是李新雲還在那邊……”

“他看不到。”仇億慵懶地将臉探到原寺靈的眼角邊，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

另一邊，提着衣簍進屋的李新雲下意識朝廚房的位置盯去。

隻見原寺靈竟主動仰起他那顆葡萄般乖巧的腦袋親上了仇億的嘴。

李新雲眼前一黑：“……我暈。”

*

餐廳的桌子許久沒有抽出來撐開過了。

原寺靈總是一個人住，就算燒了飯也都帶回房間裡吃，或者找個高一點的地方放碗湊活。

現在有三個人圍在桌邊，這種久違的感覺令他有些感慨，卻又找不出合适的詞來。他文化程度不高，最終隻感歎出一句：“趁熱吃吧。”

李新雲摩拳擦掌道：“嘿，那我就不客氣啦。”

他伸手抓上一根玉米，被原寺靈一手刀劈落。

李新雲抱着紅腫的手，眼角挂着一滴淚，啜泣道：“不是說趁熱吃麼……”

原寺靈懶得和他廢話，将那根玉米掰成兩半，道：“你和我一人一半。”

李新雲抱着那半截玉米，傷心道：“我都替你洗了衣服了。”又朝仇億努努嘴：“他做什麼了？”

仇億學着原寺靈的動作将玉米掰成兩半，一半遞給原寺靈。深情道：“你多吃一點。”

“這我怎麼擔待得起啊。”原寺靈接過仇億遞給他的玉米，深情對視。

看着兩個人周圍漸漸浮現出厚厚一層粉紅濾鏡，李新雲頭皮發麻，感覺喉間那口含了二十多年的老血馬上就要嘔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