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寺靈被吼得腦袋發脹。
“你就是圖他現在的風光，他以前吃過的苦你是一點都看不見啊？一提到他你就跟我大呼小叫，是不是每次看到仇億就覺得自己特悲哀？嗯？攤上了我這麼個對你又打又罵的哥哥，倒了八輩子大黴了是吧？知道他現在在哪兒麼？他被你那個叫什麼雲的好哥們兒弄進了ICU。”原田泣說完才抽了口氣，“心理有問題，誰也救不了。就這樣的人生你羨慕個什麼勁？”
“你根本不懂，”原寺靈沉沉閉眸：“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麼。”
原田泣有些厭倦了。
他懶得猜原寺靈想要什麼，又不是他女朋友，哪來那麼多懂來懂去。見他收拾東西磨磨唧唧的，原田泣沉着聲音道：“我不管你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隻要不是仇億，其他人我不管你，十分鐘内收拾不完，我就直接把你拉走。”
“你到底憑什麼啊？”原寺靈嘴上不忿，手裡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原田泣抱胸冷漠臉：“他弟因為你朋友進了ICU，你覺得按照仇億對他弟的态度，他會放過你？”
“我朋友是因為仇元先傷害他才反擊的，這件事我和我朋友都沒錯，仇億肯定不會怪罪我們。”
“錯了。”
原田泣兇道：“你低估了現在仇億對仇元的溺愛。你和你那個朋友都不該招惹他們中任何一個。”
但現實就是，他和李新雲把仇億和仇元兩個人都招惹了個遍。
見原寺靈的動作依舊磨蹭，原田泣扽起袖口掐表，一分鐘一分鐘地開始倒計時。
收拾完行李，原寺靈累得喘不過氣。
走之前，他站在車門口，死活不願意進去。
“你别等我把你押犯人一樣押進車。”原田泣威脅道。
“不要賣掉這裡的房子……”原寺靈擡起頭哀求：“别動這裡，求你，錢我可以還上的，這點錢對你來說肯定也不算什麼吧？”
“上、車。”
“我不走，除非你答應我。”
“你還想着以後回來住呢？”
原寺靈抽噎一聲，臉上的巴掌印到現在都沒消去。他垂着腦袋哽咽：“我喜歡這裡，還沒有喜歡夠呢，我其實不想走……”
“給你三秒鐘，不然我把遺書送到你小叔公手中。”
“不要啊。”
原寺靈心一慌，難受得緊，緊揪着胸口的拉鍊。
“三——”
“二——”
在“一”報出來的那一刻，原寺靈還是屈服了，立刻扒拉開了車門坐進去，屁股一沾上車後座，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變得異常麻木，雙目無神。
身後的小木屋離他越來越遠，原寺靈卻也沒有回頭看，仿佛已經接受了自己即将随波逐流的命運。
遺憾嗎？肯定會有。這種感覺有些奇怪，比起不舍，仿佛是求不得的苦痛在攻擊他的心扉，一刀刀，撕心裂肺的疼。不管是和原田泣之間越來越惡劣的無法控制的走向，還是和仇億感情，這些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和仇億注定會很快走到盡頭的，隻不過是他先一步終止了而已，在最喜歡仇億的時候。
“你成年了吧？年後找個電子廠上班。”原田泣一邊駕駛一邊說。
“我有工作。”原寺靈說：“在獨山鎮。”
“月薪多少。”
“兩千……”
“辭了。”
“……”
“什麼工作？就這點工資打發叫花子呐？”
“……不告訴你。”
“一聽就是黑奴工作。你進廠起碼每個月有五千，還包吃住。”
“我不要。”
“你哪來的權利拒絕人家工廠，有班給你一初中學曆的人上你就感恩戴德吧。”
“……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
“生活？？對你這樣的人來說，賺錢活着就是生活。我隻給你三年還債的期限，三年内還不完，房子賣了。”
又是三年……
“你能不能考慮我的感受！”
“我為什麼要考慮你的感受？你的感受很重要嗎？放碗裡能敲出幾個響聲？”
聽完，原寺靈連呼吸都覺得痛。他兩隻腳踩上了座椅邊緣，抱着雙膝靠在了車門邊。
仇億讓他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可事實就和原田泣說的一樣，他根本做不到。
原田泣開了很久的車，原寺靈從前天起就沒怎麼睡好，車内暖氣開得很足，他坐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一個半小時後，汽車在一棟公寓樓下停下。原田泣扭頭看了一眼側躺在車後座，抱着雙臂，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穩的人。
原田泣先下了車，随後打開了車後座，彎下腰将原寺靈推醒：“起來。搬東西上去，305室。”
“？”
原寺靈還有些發懵。
“這是哪？”他問。
“我的房子。”原田泣說。
“你帶我來你家幹什麼？”
“以後你就住在這，房租年結，一年五千。”
一聽到要收房租，他立刻搖頭：“我不住。”
原田泣太陽穴一皺，不悅道：“你不是要生活麼？這是新房，折算下來每個月五百都不到，這裡是市中心，每個月五百，你還想怎麼着？”
“我不住你家……”原寺靈别過臉。
“你别不識好歹。”原田泣額角一皺。
“我不想再欠你更多的錢了。”原寺靈提着那一小袋行李，死活不肯上樓。
原田泣氣到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來：“我不收你錢行了吧？衛生給我搞好就行。”
原寺靈驚訝地擡起臉。
“手機拿來。”原田泣伸出手。
原寺靈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交出了手機。
“仇億是隻老狐狸，也許在你手機裡安裝了什麼定位器也說不準，安全起見，這隻手機和手機号都不許用了，你重新買，我給你報銷三千。”
“……”
“别去聯系他，如果讓我知道你聯系了他……”原田泣眼神一凜：“我就把原屋順丢出去。”
原寺靈長眉緊擰，妥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