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憤怒自己的獵物率先倒下了吧。
還倒得那麼狼狽不堪。
神威握緊了拳,對着那血肉模糊的身軀怒吼:“你站起來啊!我和你的帳還沒有算清楚!”
“團長!”
阿伏兔看着那失态猙獰的表情,條件反射地想安撫他。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隻能一邊按着星海坊主的傷口,一邊看着神威的眼睛。
神威低着頭,額前蓬亂的發絲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你過來!”
“我……”阿伏兔嘴唇嗫嚅着,偏過頭,“團長,你冷靜下來好嗎?”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傷的特别特别重……”
連夜兔體質都沒能把這汩汩往外冒的血止住,阿伏兔的甚至感覺自己的手被泡在了一汪血池裡。
浸的他手上無數細碎的創口也是痛的。
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有醫療艙沒有醫生,虛自己離開了,但春雨的追兵或許還在虎視眈眈。
不幸中的萬幸,第七師團零星的夜兔被星海坊主護着沒有什麼大傷,而這片森林正好離鳳仙當年留下的備用基地不遠,他們現在抓緊把人送過去救治還來得及。
夜兔的生命力很頑強的,更别說星海坊主這樣的強者,一切都還來得及。
阿伏兔:“趁現在那些追兵沒趕來,我們把你父親送去醫療艙好嗎?鳳仙的那個備用基地裡有……”
“你在說什麼啊?”神威打斷了阿伏兔的話,盯着阿伏兔死死捂着的傷口,他對這人現在的行為很是費解。
尤其是那些不知所雲的話,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神威嘴角抽動了兩下,勾起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
“你忘了他來這裡是幹嘛的嗎?”他是來殺第七師團的,是來殺第七師團團長的。
阿伏兔連連搖頭:“不是的……這裡面有誤會……”
他可以确定,星海坊主并沒有想要殺死神威的意思。
他甚至還從虛手裡保護了神威,這一點大家都看到了不是嗎?
可恰恰是這一點,讓神威感到無比的荒謬與憤怒,甚至是惡心。
神威:“那你該記得我是來這裡做什麼的吧?”
阿伏兔愣住,心沉了下去。
“團長,你的父親星海坊主已經……”
已經快要死了。
“收起你那無處釋放的同情心。”神威根本不想聽那些喋喋不休的大道理,“我最後再說一次,過來。”
放任星海坊主死去,還是看着神威弑父,他都不想看到。
阿伏兔僵着身子不說話。
…………
“你……什麼意思?”神威的聲音極冷,他感到骨子裡的暴虐在失控,隐隐升起了另一種從未體會過的憤恨。
背叛……
為什麼?憑什麼?
他緊緊盯着倒在血泊裡的兩個人,徑直走了過去,越是靠近越是心冷。
死掉就好了,死掉就解決了。
那個像鬼一樣陰魂不散永遠纏繞着他的身影,無論走到宇宙的哪一個角落,耳朵裡都能傳來對那個英雄的稱贊。
宇宙第一啊……多強大的稱号啊。
甚至他當然知道,鳳仙把他收為弟子,也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這個男人的影子。
然後他隻能望着那個背影,變強,要變強,憑什麼,他已經變強了,他真的強到足以打敗他了,那個宇宙第一卻像一條斷脊之犬一樣狼狽地蜷縮在地上。
起來啊!
神威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撕裂了平靜的皮囊,痛苦而又扭曲。
“你才不是這種貨色吧?”他舉起拳頭沖向神晃,“站起來啊!”
站起來啊!
站起來和我厮殺啊!
不是說要殺了我嗎?!
“住手啊!神威!”從崖底艱難起身追趕過來的神樂,看到這一幕,目眦欲裂。
這一拳又急又兇,蓄了全身的力道。
阿伏兔甚至能感受到那淩厲的拳風割裂了自己的皮膚。
不可以……不可以……
這一擊下去,就完蛋了。
這個靠着維持距離勉強支撐的家庭更是完蛋了。
星海坊主會死,神威也會“死”。
這種死比單純的生死更為可怕。
恨與愛,都隻會用戰鬥來表達,可神威徒勞地睜着眼睛,卻什麼都沒看見。
那些恨與愛會随着這個人生命的逝去而消失嗎?
不會!
那些被迫深埋在心底的情緒隻會在最深處發酵腐爛,有朝一日以最為醜陋的方式暴露出來。
沒有人來得及阻止。
情急之下,
阿伏兔隻能放下被血浸透的雙手,上前膝行兩步,張開雙臂擋在了星海坊主面前。
他知道神威更生氣了,那眼裡的憤怒幾乎化為了實質,雙目盡是血色。
可是不管怎麼樣,先攔下這一拳再說。
他挨上神威一拳應該死不了。
阿伏兔閉上眼,等待那憤怒的拳頭落在他身上,但指節破開空氣的尖嘯聲突然凝滞了。
預想的疼痛并沒有出現。
“噌——”的一聲,有什麼更為尖銳的東西釘在了他面前,把神威的拳頭阻擋在了他身前兩寸的地方。
是一把木刀!
神威被這突如起來的攻擊打斷了暴沖的步伐,一個後仰。
接着一隻白色巨犬和一個男孩跟随着銀發男人落在了阿伏兔和星海坊主面前。
是萬事屋!
為了神樂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