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星說道:“姐姐當年遇到一些意外,不再演戲,可她心裡終究有種執念,所以希望無缺替她完成。為了讓他進圈,我們給了一個承諾,隻要他拿到獎杯,立即履行。”
“獎杯……就是前年那個金松獎影帝?”
憐星笑而不語。
“是什麼承諾?”
“讓他自己告訴你吧。”
憐星囑咐司機開去酒店。
餐廳到酒店的路程差不多十分鐘,一晃神就到了。江小魚說過“謝謝”,打開車門前又猶豫了。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回房間的電梯上,他想,憐星大約是在旁敲側擊地暗示自己,希望他能勸一勸花無缺。
房間在六樓,電梯門開了,江小魚盯着門外的暗紅色蓮花紋地毯,轉手按了七樓。
出電梯向右的712是花無缺的房間,在走廊踱步片刻,心有戚戚。他直覺憐星口中的承諾和自己有關,可那時他們素不相識,不應該與他扯上關系;但若無關,又何必特意點破。
正糾結着,房門突然開了,花無缺詫異道:“江小魚?”
“我過來和你說一聲。”江小魚暗歎倒黴,走廊鋪着靜音地毯,居然還能被抓包,“你姑姑回去了。”
花無缺點頭,走近一步:“她和你談什麼了?”
“還能談什麼,我和她不熟,唯一的聯系就是你。”江小魚瞧他還是吃飯時那身衣服,“你要出去?”
花無缺随口說道:“去樓下散步。”
江小魚打趣他:“不戴墨鏡口罩,小心被包圍。”
謊言被不留痕迹地戳穿,花無缺面露窘迫,也不知該走該留:“你快回去吧。”
能見到花無缺這樣的神情,适才的轉瞬間被抛之腦後,江小魚潇灑地轉身,背對着他揮手,腳步輕松不少。
“我回房間了,你慢慢散心。”
花無缺站在廊前看着電梯下到六樓,松了口氣似的走回客房。
憐星探班之後,江玉郎忽然收了性子,除了按時上下班,沒在别的地方見過他。直至江小魚許久沒在片場看到他和莊複,才意識到江玉郎早就殺青了。
七月的太陽熱烈如火,天空清澈湛藍,雲朵随輕風悄悄前行。路導坐在監視器後,汗水自發梢滴落,滲入大地。
兩位主演的面龐和頭發幹幹淨淨,專心沉浸于電影情節,仿佛豎起了隐形的屏障。
裴天行瞞着家人來找時綏,在附近的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今天一大早就要回去,時綏趕來客車站送别。他已經徹底愛上裴天行。
“學長,以後你再來蘇州,我帶你好好逛逛,蘇州園林可是首屈一指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陽光映在裴天行身上,耀眼無比,“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我一定第一時間接聽。”
這次讓他專程趕來蘇州,時綏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聞言隻是輕輕點頭。
裴天行笑意更深,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如果你打電話給我,我會很高興。”
時綏這才小聲說“好”。
“發車了——要乘車子的動作快——”
司機扯着嗓子吆喝,又有兩個提着麻袋的阿婆喊着“等一等”,一前一後闖進車門。
“我真得走了!”裴天行背上雙肩包,三兩步奔上車,隔着車窗向他揮手。
身邊的溫度倏而散去,時綏怔怔立在原地目視客車遠行。
劇情到這裡就該告一段落,江小魚卻拔腿追了上去。
客車裡的乘客都是劇組工作人員,還有攝像機,花無缺好像看到了江小魚的動作,但他不敢亂動。待前面對講機傳來副導演的指揮,司機師傅打着方向盤掉頭回去。
路導照舊給他們看了回放。客車開走後,江小魚向前追了五十多米,停下來看着客車漸行漸遠。
攝像機鏡頭拍出了金色的光暈,江小魚那句無聲的呢喃,花無缺看懂了——“裴天行,我喜歡你”。
他的眼裡蘊着光,積蓄在眼眶裡的淚水滑落下來,在燦爛的陽光下,宛若金色的珍珠。
那一瞬間,花無缺好似聽見了遠處的風鈴聲,叮鈴,叮鈴,輕輕在心間回蕩。
他回頭去尋,周遭霎時靜谧,景物失了色彩,隻有一身古裝扮相的江小魚朝他伸手。
“你好,我叫江小魚。”
英姿煥發,氣宇軒昂。
那是他們在《天啟》片場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