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你來的太遲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溫迎被一個亞麻色頭發的姑娘拉着快步走進莊園的大門,這時的大門還沒有被殷紅的荊棘纏繞上。
溫迎的腕骨被拽得生疼,她看到自己被拉着的那隻左手的尾指上帶着精緻小巧、鑲着淺藍碎鑽的戒指。
她進入了米娅的回憶。
莊重又歡慶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溫迎看到帶着頭紗的新娘與新郎相互許下鄭重的諾言。
而後新娘背對着賓客,将手捧花向後一抛,再被先前那個拉着她的女孩接住。
“莉莉,你接住塞蕾娜的手捧花了,明年是不是也該把手捧花扔給我了?”
“莉莉,你有沒有看好的?要是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介紹啊。”
莉莉将手捧花半舉到面前遮住唇角,眉眼羞澀地彎彎:“不用介紹……”
大家都了然地“哦——”了一聲。
然後畫面一轉。
婚禮進行曲響起,接住手捧花的人仍是莉莉,但新娘卻沒了頭紗。
新郎與新娘在神父的注視下親吻。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化作鮮紅的玫瑰花瓣散落。
溫迎定神,發現自己正站在五樓塞蕾娜的房門前。
房間内傳出輕快的哼唱聲,是德沃夏克的诙諧曲。
她沒有貿然進屋,耐心地等哼唱聲停止。
椅子拖動的聲音傳出,而後是低柔的女聲,有兩道,音色有些相似。
溫迎沒聽清在說些什麼,房内的腳步聲與房門的距離縮小,溫迎作狀正要敲門,房内的人正好在此時拉開房門。
塞蕾娜的裙擺上綴着含苞待放的紅玫瑰,她看見溫迎一愣,很快又熟稔地笑起來:“真高興你能來參加我和伊桑的婚禮!在這呆得還習慣嗎,我親愛的溫迎?”
溫迎應着聲,從縫隙向屋内看了兩眼,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托二位的福,在下過得很好。”
塞蕾娜的笑意加深了兩分,嫣紅的指尖撫過溫迎受傷的肩頭:“那就好,我和伊桑一直很擔心你們會不習慣呢。”
——
畫中世界的時間流速是正常的,也與畫外的世界是同步的,伊桑與塞蕾娜的婚禮還剩兩日便舉行了。
溫迎在莊園裡轉了一圈,除了見不到伊桑、侍者和侍童,夜晚時那片紅玫瑰花田不會被月光照成白玫瑰外,其餘的都和畫外的世界沒什麼區别。
甚至連壁爐那裡的機器也一樣存在。
她仍舊住在444号房間,而房間那本日記的原主人便是米娅。
“病秧子,是你?”
男人粗啞的聲音在身後炸響。
溫迎循聲,丁雄的鞋上沾滿了土壤與花瓣殘骸,左手拎着先前那把拿出來吓人的刀,右手攥着個沾血的小物件,正驚訝地看着她。
他先前在三樓聽到五樓有激烈的打鬥聲,等停息後想要上去看看,卻被從樓上下來的那個金色頭發的欠揍少年唬回去了。
然後他想到五樓新娘房間裡的事,試探地碰了碰他自己房裡那副畫,就進到了這裡。
“還真是你。”
那金毛總喜歡跟在病秧子身後,原本他見金毛一個人從五樓下來,神色還不太好看,他還以為是病秧子死在了那。
不過病秧子雖然沒死,看起來也沒好到哪去。
他都覺得她的面色比紙還要白了。
如果說之前看起來是活不過兩小時……啧,現在連半小時都沒有。
“得,别對我說幸會。”丁雄見溫迎又和上次一樣輕點了下頭,連忙嫌棄地擺手。
溫迎一怔,便隻友善地笑了笑。
上次探出畫有問題,還多虧了他的幫助。
“你目前副本進程推到多少了?”
“30%。如果閣下願意,我們可以分享一下線索。”
溫迎往少說了些。
丁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她已經将進程推到30%了。
這個副本的線索雜而碎,也算不上多,30的進度足以說明她是個腦子不錯的人了。
丁雄權衡片刻,将手中一個小物件丢給了溫迎。
“我剛找到的東西,你能看出什麼嗎?還有,我叫丁雄,别一直閣下閣下的叫,聽着就難受。啊對,也千萬别叫什麼丁先生,别扭。”
溫迎本想擡手接住空中的小物件,卻牽扯到了傷口,她微蹙了下眉,将東西從地上撿了起來。
雖然疼痛她早已麻木,但用于包紮的繃帶還是會限制和幹擾她的行動。
丁雄丢過來的東西是一枚戒指。
小巧、精緻,鑲着淺藍碎鑽。
“這是米娅的戒指。”見丁雄皺了眉,溫迎補充道,“新娘的朋友,婚禮的賓客。可否問一下,你從哪裡找到這枚戒指的?”
“從玫瑰花田裡刨的。”
“那一片的腳印比踏馬戰場還亂,大概他們也遇到了吃人的玫瑰。”
丁雄嗤了聲。
吃人的玫瑰。
這個非正常事實在這個副本裡成為了常态,所以反而會讓人下意識的去忽略它。
大家都知道紅玫瑰吃人。
自然會想着怎麼去躲避這些吃人的紅玫瑰。
卻會下意識忽略,去探尋紅玫瑰為什麼吃人。
《神饋》是脫離現世規則但又依附于現世規則的死亡遊戲。
所以副本内自成的邏輯在一定程度上也定然能符合現世的邏輯。
溫迎摩挲着手上的碎鑽戒指,思緒在一瞬間變得通暢。
人的眼睛會先入為主。
枯萎的紅玫瑰會變成灰白的顔色,姚豐使用道具後的玫瑰也變成純淨的白色,夜晚花田間的紅玫瑰并非被月光照得發白……
而是那片花田中所謂的紅玫瑰本就是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