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淚不再是緩緩滑落,而是洶湧地、失控地從她緊閉的雙眸中奔湧而出,在她月白的旗袍前襟和虛托着楚冉的手臂上洇開大片刺目的暗紅。
那半張怨毒猙獰的臉龐卻仿佛被這殘酷的真相釘在了原地,凝固成一種扭曲的、近乎荒謬的僵滞,連那怨毒都顯得茫然空洞起來。
“不……不該是這樣的……”她幹澀沙啞的聲音劇烈地顫抖着,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破碎的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帶着濃重的血腥氣,“我……我隻是想……讓她們少痛一點……少痛一點啊!”
那股原本沉凝下去的血腥槐香驟然間又變得狂亂而尖銳,仿佛無數根無形的針,狠狠刺向在場三人的大腦,混雜着絕望。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于蘇木強忍着痛意換了子彈執起槍,對準方清妍連開了四五槍。
“我讓她們……在希望裡……一遍遍……墜入了更深的……地獄……”
那幾顆子彈從方清妍身上穿過,似乎并沒有影響到她,她喃喃自語着,抱着楚冉的雙手微微顫抖,周身那萦繞着的猩紅的光卻漸漸黯淡下去。
方清妍睜開雙眼,目光緩緩掃過窗内的女孩,看着女孩時而慈愛、時而瘋癫的面容,最後落在懷中的楚冉身上。
“原來……我所做一切,到了最後,都成為了錯誤。”
那攙着血腥氣的槐香漸漸變得清冽起來,血腥氣淡去,其間似乎還攙着些屬于竹子的清香。
月牙白的光點緩緩升起,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方清妍自身,一點一點化作細碎的光塵,向上浮遊。
那光塵溫柔,帶着一絲甘願的解脫,卻又含着未盡的悔意。
那身染血的月白旗袍如同被滴入水中的墨迹,連帶着懷中的楚冉,暈開、淡化,化作點點清輝。
溫迎看着眼前這幕,無聲地垂下了眸,像是不願去看,又或隻是禮貌的默哀。
而後幾人感覺身心一輕,先前因方清妍帶來的不适和傷痛都盡數消失,溫迎那猛降的十點HP竟也回升。
“她走了。”不算陌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我也該走了。”
于蘇木喝了瓶藥劑回複狀态,見林挽秋提着紅燈籠,牽着祝小栗突然出現,差點一口将死貴死貴的藥噴出來。
喬瓊看到祝小栗面色不太好,便轉了目光看向溫迎的後心處,磨了磨牙。
“阿姊同方小姐是好友,為何先前不出來見見她?”溫迎指尖搭在胸口,片刻後又放下手。
祝小栗手上拿着串糖瓜,一臉純真好奇地看着三人。
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你們剛才在這裡做什麼呀?
“我無臉見她。”林挽秋歎了口氣,松開牽着祝小栗的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有個女孩死了。而我難辭其咎。”
“在冉冉還小的時候,我教過她怎麼做燈籠。冉冉尋到鎮上時,線索斷了,本是要離開的。是我……用紅燈籠将她引來的。”
“也引得她……遇見了四叔。”
“我算不得生,卻也算不得死。能做些事情,卻又不多。清妍和我不同,我想清妍她總該回家的。”
這對好友還真是……一樣啊。
于蘇木在心底嘀咕了兩句。
怎麼都好心辦了壞事。
【副本:竹枝拍拍
當前進程:94%】
“還有個問題想要問阿姊。”溫迎安撫般笑笑。
林挽秋點了點頭,動作有些緩慢,像是答應,又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别。
“小栗明明會被糖瓜傷害,為何又對這糖瓜愛不釋手?”
祝小栗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林挽秋。
林挽秋一愣,似乎沒想到溫迎會問這樣的問題:“……我不喜歡這個孩子,糖瓜是我送給她的第一個禮物,也是最後一個禮物。”
“糖瓜上有毒,對嗎?”
林挽秋輕輕應了一聲,溫柔地撫摸着祝小栗的腦袋。
“她長大了,隻會是和我一樣的結局。與其這樣,不如在她最無憂的年紀離開。”
【副本:竹枝拍拍
當前進程:100%】
“我該走了。”林挽秋像來時那般提着紅燈籠,牽着祝小栗離開。
身影在幾人的眸中越來越遠,也越來越淡,直到最後與天際融為一線,再看不見。
聽到系統的播報聲響起,于蘇木舒了口氣,向兩人擺了擺手麻溜地離開了副本。
喬瓊看了眼積分榜,又看了眼并未亮起的離開鍵,面上漸漸浮起怨恨。
“在下并不急着離開,私底下猜測,喬小姐也不急着離開吧。”
溫迎轉身看向喬瓊,一貫溫和的笑意挂在臉上,就連語氣都帶着恰到好處的分寸。
【收到玩家-喬瓊-申請】
【經檢測,人格可使用,開啟人格權限】
【是否使用人格:萬物凋零】
喬瓊眸光變得狠厲起來:“是。”
——
【副本:竹枝拍拍
當前進程:99%】
“你來了。”
溫迎放下打算敲門的手,坐在藤椅上的村長晃着手中蒲扇,看起來有幾分解脫般的釋然。
“先生可否留下什麼。”
溫迎見村長并不意外,便也開門見山。
村長撐着拐杖站起,一瘸一拐地拿出封信交給溫迎。
“我不知道誰會來取,你既然來了,就交給你吧。”
溫迎拆開信封,将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僅僅是一小張薄薄的紙片。
上面畫了顆愛心,卻又被一根棱刺狠狠貫穿。
【污染值(?)+4
當前污染值(?):?/?】
【副本:竹枝拍拍
當前進程: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