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是幹嘛呀!你這是幹嘛!”
裔衍竹上前,卻被一層屏障攔住,連同他勸架的話也一并隔絕在外。
郁池楓一把抓住江皖仡的衣領。
江皖仡被砸的嘴角已經破皮,但氣勢上仍不輸有郁池楓,墨色的眸子裡情緒翻湧,像是在醞釀着什麼腥風血雨。
“你想怎樣一會再說,現在白羨桉身邊離不開人,先把他安頓好我們再……”
“再什麼?”郁池楓打斷他:“再考慮你是他哥哥還是他師兄?再想着等他醒了以後說哪句話才能往他心窩子裡頭捅?還是再——”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江皖仡聲音暗啞,眼尾也乏着薄紅。
郁池楓被他剛剛那麼一吼,脾氣瞬間就上來了:“呵,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江皖仡像是冷靜下來,垂着眼又不說話。
郁池楓看見他這個樣子更來氣了。
“你他大爺的有病是不是?你非要給他逼死是不是?”
江皖仡氣勢弱了下來,低低地說:“沒有。”
“沒有?”郁池楓冷哼:“是沒逼他哈,你是想讓他心甘情願地為你去死!”
“不是。”江皖仡再次反駁。
郁池楓怒極反笑,将他按在了身後的結界上,面容扭曲:“他這七年來是怎兒過的是你不知道還是我不知道?”
“一把一把的精神類藥物是你眼瞎還是心瞎?”
“每次他媽的想死都不敢死,因為什麼啊江皖仡?”
“因為你他大爺的就是一身傻杯!你給他托夢,你讓他活着,你讓他照顧爸媽!他連死他都不敢去死!”
“這七年!整整七年,他過成什麼樣你不知道?”
“你還這麼刺激他!”
江皖仡雙手緊握,心髒像是被人拿刀生生剜去了一塊哦,這麼多年壓抑的的情緒也在此刻噴湧而出,說了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我是他哥。”
“你是他哥就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傷害他?!”
“我是他哥,我自然要考慮得更多一些!”江皖仡深吸一口氣,眼裡的酸澀被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翻湧的怒意:“我這身體又能陪他幾年?兩年?三年?還是五年?”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這世道又能太平得了幾天?”
“到時候呢?你的未蔔先知肯定比我好吧,他什麼命格你能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執意把他帶回山門?如果你不執意把他帶回來會有這種事情嗎?”
“這兩者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系麼?”郁池楓手下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你總是考慮這考慮那,看似一切為了他好,但到最後隻有他一個人被你排除在計劃之外!”
他沒給江皖仡解釋的機會,對着他另一半臉就是一拳。
斬邪橫在江皖仡脖前留下一道血線。
“你少給老子裝懦夫,他們不是說我打不過你嗎,我今天非把你腦子裡的水打出來!”
裔衍竹在外見郁池楓祭出本命劍,轉身對着身後看熱鬧的弟子吼道:“看什麼看!還不去找師祖!”
聞言衆人一哄而散,躲到了裔衍竹看不到的地方看熱鬧。
裔衍竹也不管他們,細細摸索起結界的突破口。
結界内斬邪周身萦繞着淡淡的金光抵在江皖仡喉間,“江皖仡,别讓我看不起你。”
見他是動真格的,江皖仡知道這一架早晚都要打。隐塵出鞘掀起一陣狂風堪堪擋住郁池楓一擊。
沒給他反應時間,斬邪帶着冷冽的劍意劈下,仿佛周遭的空氣都被割裂成兩個空間。
江皖仡擡手再次用隐塵擋下這一擊,劍刃碰撞帶出一片火花。
兩人還在互毆,幾息間就過了百八十招。
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而是招招直逼要害。
郁池楓冷哼:“江皖仡,你最好以後也做好‘哥哥’的本職工作别越界。”
說罷手拿利劍閃身向他劈去。
江皖仡擋下這一擊後隐約聽到結界破碎的聲音,随後隻覺腹上一痛,前些日子肩頭的傷再次裂開。
隐塵察覺到危險立馬上前擋住即将抵在他喉間的劍鋒,兩劍相碰,發出刺耳的嗡鳴。
很快,戰場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裔衍竹看着天空中的三道聲影連道:“完了完了,全完了,我看是整個山門全瘋了!”
郁文行手中的法權不停敲打在兩人身上,兩人卻近不了他的身。
本來郁文行這幾天本就忙得頭昏腦脹。要找叛徒,要盯着那群兔崽子加練,又要調查天裂。他根本不敢想在天裂背後到底牽扯了多少東西,所有事情都提前了十年不止!
再到後山看見同門相殘怒火攻心──他非要把兩人打服不可!
很快,局面進行到白熱化。
郁池楓捏了個劍訣,嘴中念念有詞,随後低喝一聲:“斬邪,去!”
旋即,斬邪發出一聲劍鳴直沖天際。
天空驟然變了顔色,一把銀劍首當其沖,身後跟着許多靈氣所化的劍,劍雨紛紛落下。
江皖仡找準破澱,直沖郁池楓喉間刺去。
劍雨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細碎的傷,他卻像是渾然不覺,手中靈力彙聚在劍尖。在劍尖隻離郁池楓喉間一寸時,一把利劍也猛地橫在江皖仡脖子前——隻要再近一寸就能劃破他的喉管。
當大家都以為雙方平手時,突然江皖仡身邊出現無數道由虛到實的紅線将他捆住,隐塵脫手直直插入下面的山頭上。
還差點誤傷下面看熱鬧的弟子。
郁池楓挑眉:“喲,怎麼還走神了?”
江皖仡語氣淡然,“沒有,是我輸了。”
郁池楓翻了個白眼:“真能裝。”
郁池楓可也看見了,剛剛白羨桉被藥峰首席撿走了,不然那麼多紅線在眼前,江皖仡怎麼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
隻是舌戰還沒吵起來,就見郁文行那小老頭氣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事實證明──河東獅吼功根本就沒有失傳。
郁文行一開嗓,方圓十裡都聽到清清楚楚:“打啊,怎麼不打了?我還以為你們今天不死不休呢?!”
兩人都沒敢說話,被小老頭批頭蓋臉罵了好一頓,連同一旁看熱鬧的弟子也被噴得體無完膚。
“批鬥”大會終于結束,兩人同時邁開步子向白羨桉房間走去,郁池楓對着某位猛翻白眼。
房間内圍了不少人,郁池楓剛進來就不留情面地把他們全都趕出去。
“郁師叔,求你了,我隻是關心的白師叔而已!”阮池雙手合十沖郁池楓拜了拜。
“沒用,你在這看着他就能好啊?你的目光是什麼良藥嗎?“說完,郁池楓毫不留情地将門關上。
要不是不可以,他恨不得把江皖仡一起趕出去。
唐久禾坐在床邊手指微微搭在白羨桉伸出的那截腕上。
再往上是深淺長短不一的疤痕,還有些應該是被煙頭燙的痕迹。可以說隻看那一截露出的手臂就知道,其他地方也沒什麼好皮。
皮膚仍覆着一層淡薄的靈力,将白羨桉周身籠罩,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手臂皮膚下是清晰分明的青黑色血管。
一時間所有人都屏氣凝神,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唐久禾眉頭蹙起一臉苦相,時不時還發出些聲音:“嘶一啧一”
“嘶一啧啧一”
“嘶一啧啧啧一”
終于在她第三次發出這種聲音時,衆人忍不住了。
郁池楓率先開口:“你幹什麼?有什麼就說!裝神弄鬼地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