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掙紮了，”楊倩一邊說着，一邊往前走：“結果就是夢裡什麼都有，所以放棄吧，凱哥。”

“萬一呢，倩倩，”程凱跟上前，企圖用講道理的方式來征服對方：“畢竟任何一個偉大的決定都是從小小的想法開始，所以不試試怎麼知道，萬一成功了呢，那咋們不就是現實版的翻身農奴把歌唱！瞬間化身成為資産階級！！”

“不可能，凱哥，”楊倩一口否決：“你在白日做夢。”

“……已經晚上了。”

“……那也不可能。”

“為什麼？”程凱不解：“雖然我理解你已經思想固化了，不敢做出十分大膽的決定，但沒關系，畢竟你凱哥我十分理解并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那麼的有勇氣，不過隻要你相信你凱哥我，估計要不了多久，未來光明的日子就會大步向我們走來！！成功指日可待！！”

“……呃……雖然但是，凱哥，”楊倩腳步不停地掃了一眼身旁的人，十分婉轉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夢想和做夢還是有很大區别，”沒有絲毫猶豫，楊倩一針見血道：“很顯然，你這個想法并不屬于前者。”

“所以……”前進的腳步驟然停下，楊倩像長輩對晚輩那樣，鄭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緩緩道：“認清現實吧，凱哥，不要總是沉浸在不切實際的想法中。”

“畢竟比起夢想成真，你被老大武力教育的幾率更大一點。”

“……”

蒼穹幕落，紅藍交織的亮光閃爍一片，接連不斷的刑警将逃竄的毒販一一押進警車，周遭腳步聲不斷；與這場相對轟動的案發現場格格不入，程凱穿過衆人，腳步不停地追着人繼續問道：“……就是說真的不可能嗎，倩倩……萬一呢……”

“死心吧，凱哥，不用想了，沒機會的。”

“也不可能的。”

“……雖然但是，我還是想試一試……”

“嗯，明年我會去看你的，畢竟同學一場，又是同事，這點義務還是可以做到的。”

“……該說不說，倩倩，你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别……”

“嗯，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凱哥。”

“……”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穿過井然有序的人群，入續鑽入人耳中，隔着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刑警以及陸續被押進警車的毒販，一時間，誰都沒有注意，那隐藏在角落，此時隻散發幽幽光亮的悍馬H2正靜悄悄地停在那裡。

透過光亮，看着屏幕上的模糊照片，又看了看身旁眉頭緊皺的男人，黃毛疑惑地發問：“森哥，這人誰啊？你認識？”

“還不太确定，”被喚為森哥的人在說完後，快速将照片拿到眼前，皺緊眉頭仔細辨别：“我得再看看。”

根本沒注意到這個偏僻角落，會有人拿着照片仔細辨别上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之前就相識的人，程凱和楊倩穿過衆人快速來到吳深面前，在看到鮮血淋漓的手已經被仔細地清理并包紮後，無心再讨論的程凱立即湊上前，關心道：“深哥，你沒事吧？！傷口嚴不嚴重？！有沒有細菌感染？！”

“是啊，深哥，”看着裹成粽子的手，楊倩面露擔憂：“剛剛流了那麼多血，傷口一定很深。”

面對兩人接連關心，吳深緩緩将包紮的手放在腿上，面色平靜道：“……我沒事……不用太擔心……”

“這肯定不能不擔心，”程凱皺着眉頭，面色嚴肅：“你是不知道，深哥，剛剛你滿手鮮血的模樣是有多觸目驚心！”

“怎麼，還想跟上次一樣，殺了我？”

“他們知道嗎？！知道你這個條子早就滿手血腥！”

“真期待他們接下來知道你的真實面目後，會露出怎樣一種神情。”

……

壓根兒沒發現現場氛圍在他說完後有一絲怪異，程凱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喋喋不休道：“一看就很深，所以深哥你以後千萬要注意安全！别再受這麼嚴重的傷了！”

“好了，凱哥，”楊倩敏銳地發覺現場氣氛不對，深哥有一瞬間明顯的臉色不自然，擔心他們說錯話，楊倩及時拽了拽程凱的衣袖，圓場道：“深哥肯定比我們清楚，以後會注意安全。”

“啊，”被倩倩這麼猛地一拉，即便反應遲鈍，程凱也感覺到此時氛圍不對，于是掩飾性地摸了摸後腦勺，連忙道：“那就好那就好，總之别受傷就好。”

說罷，案發現場隻剩不斷響起的腳步聲，一時間，氛圍沉寂，知道他們在變相關心自己的情緒，吳深下意識蜷縮了下手指，停頓片刻，緩緩道：“……我知道了……多謝……”

“客氣了，深哥，”瞬間忘了剛才的尴尬，程凱興奮地喋喋不休道：“大家都是兄弟！這有什麼的，要我說，深哥你就是太慢熱了，不過沒關系，畢竟身為局裡的貼心小棉襖，這種時刻關心局裡每個人的身心健康狀況以及溫暖呵護心靈的義務也隻能交由我。”

一想到接下來他又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楊倩忍不住吐槽道：“你又誇張了，凱哥。”

“不不不，你不懂，倩倩，你凱哥我隻是在陳述事實，”說到這點，程凱十分自信：“畢竟不是每個人都上到認識直系領導，下到相熟實習警員，所以論局裡的貼心小棉襖，當非你凱哥莫屬。”

陸陸續續的毒販被押進警車，時刻關注身旁人的思緒情緒，察覺到剛才一閃而過的不自然消失殆盡，仿佛隻是人的錯覺，韓骁才收回視線，擡頭看着面前還在自我營銷，甚至試圖推廣自己，喋喋不休的程凱，慢條斯理道：“好了，小棉襖，你深哥已經沒事了，倒是我們再不走，就真的不用休息了。”

頓時，沉浸在自己世界已經無法自拔的程凱猛然回過神，意識到現在他們不是已經回到局裡，而是還在案發現場，幾乎瞬間，回神的程凱環顧四周，在看到大多刑警已經上了車，就隻剩下零零散散幾個往回走的人，程凱才猛地轉過頭：“操，老大你提醒了我，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我們現在還在案發現場，我還以為我們已經回局裡了。”

說到這兒，程凱又看了眼周圍，緩緩道：“那現在是要撤嗎，老大，我看已經差不多了。”

“你覺得呢，小棉襖，”沒有第一時間給出準确答複，韓骁先是環顧四周，看到最後的幾個刑警也陸續上車，隻剩他們幾人時，韓骁才緩緩轉過身，走到吳深面前，拉起對方沒有受傷的手的手腕，莞爾道：“我們走吧，小吳同志。”

濃濃月色，再一次希望破滅，受到重重一擊的程凱，注視前方兩道愈來愈遠的背影，面色凝重地踱步來到楊倩身旁：“倩倩——”

還不用等他開口，就知道接下來他要說些什麼的楊倩，同樣注視着前方，無聲地歎了口氣：“我早說了吧，凱哥，不可能的。”

說完，又鄭重地拍了拍對方肩膀：“相比之下，還是做夢對你來說比較現實。”

“……”

很好，又一次惜敗，還是敗得體無完膚的那種。

沒去管面前人在想什麼，說完後，楊倩便先人一步上了車。

浩瀚無邊，頂着潑了墨的夜色，從偏僻荒蕪的村落到霓虹閃爍的甯海市，曆經兩個半小時，接二連三的警車随同為首的黑色車輛終于陸陸續續地回到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