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越睢早早起床,把一件衣服藏進被子裡,另一件挂到自己椅子上後,去給陳令藻買早飯。
等他回來時,發現陳令藻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他椅背上的衣服,看得出神,連他進門都沒發現。
越睢臉皮一緊,心道,來了。
他輕咳一聲,盡量把自己聲音放正常,“醒了?”
陳令藻一怔,目光緩緩移向越睢,望着漸近的人,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就好像他什麼都沒有看到,隻是沒有睡醒,才沒大有精神。
被陳令藻仰視着,越睢的嘴角差點沒繃住。
在他的視線中,陳令藻把腳踩到自己的椅子上,蜷成一團,露出一截小腿,白得像個小雪人,抱一下就會化,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他想立刻過去抱住陳令藻,但與此同時,心虛糾纏着他。
萬一不小心說漏嘴就不好了。
越睢暫且忍下,放下早餐:“早餐,吃完我們就走吧。”
陳令藻點點頭。
越睢随即走向自己位置,狀似不經意拿起陳令藻的衣服,好像才想起衣服的事,自然道:“對了,藻藻,我拿幾件你的衣服帶回家,這樣就不用你再帶着了。”
陳令藻随意點點頭,繼續看手機。
越睢:“……”
好像被忽視了。
越睢抿唇,高傲地從陳令藻衣櫃裡又拿了兩件衣服,斜眼瞟着陳令藻的屏幕,疊衣服。
陳令藻換了隻手拿手機。
越睢沉默,嘴唇下拉,把陳令藻衣服放在自己衣服旁邊,擠擠,起身,到陽台拿點空氣。
越睢裝作拿衣服,用衣杆挂衣撐,把杆子甩得獵獵作響,眯眼繼續瞄。
還是沒看見。
……是什麼東西,那麼好看嗎?比得上他舞劍好看?
角度不對,他實在看不見,放下杆子,開始在陳令藻身後轉悠。
一會兒把桌上的書放進行李箱,一會兒不滿,又放回桌上,很忙。
總歸都是有理有據地徘徊,陳令藻身後的一條走道,差點能給他盤得油光發亮,盤出漆來。
陳令藻第一次知道越睢竟然有強迫症。
有點像往自己窩裡囤松果的松鼠,然後發現松果不夠完美,再一個個撿起來,扔到外面。
窩裡隻留下最完美的松果。
——隻有最完美的松果才配做我的食物。
陳令藻腦海中莫名冒出這一句話。
好怪的一句話,和越睢的外形完全不符。
所以他趁越睢不注意,偷瞄了好幾眼。
越睢沒發現,一個後腦勺還在氣勢洶洶地疊衣服。
陳令藻抿唇迅速拍了張照,又悄悄把頭轉回去。
*
飛機上。
越睢悄咪咪掀開眼罩,輕盈起身,瞟一眼身側雙眼緊閉的陳令藻,翻出他的手,把自己的毯子分出一半蓋住兩人之間的扶手,再牽住陳令藻的手,十指相扣。
越睢這才差不多滿意,重新戴上眼罩,睡覺。
……
察覺到身側再沒有了動靜,陳令藻濃密的睫毛一顫,緩緩張開雙眸。
他要直起上半身才能看見越睢,但隻要轉一下眼珠,甚至不需要側頭,就能看見兩人交握的手。
雖然蓋了毯子,但兩人雙手交握的形狀一覽無餘。
分明是掩耳盜鈴,但他為什麼舍不得抽開呢。他應該抽開手的。
直男不應該這麼做。
陳令藻盯了兩隻手的形狀不知道多久,久到雙眼有些酸澀,仿佛要把這一幕刻進腦海,永不褪色,永不忘懷。
他閉上雙眼。
再放縱一次吧。他告訴自己。
下飛機再做直男。
……
越睢在空姐進來提醒前,做賊似的松開手,捏捏陳令藻的手,依依不舍把它放回原處,蓋上,再把自己的毯子回收,等飛機降落。
下飛機後,越睢沒提,陳令藻也面色如常,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越睢一人拖着兩人的行李箱,走在陳令藻旁邊。
陳令藻打開手機,無數條信息蜂擁而進,其中宋女士的消息最為矚目。
【宋女士】:藻藻,你直接去小睢家裡吧,我和你爸今天就走了。
陳令藻手一緊。他預感不好。
緊接着,越睢那邊傳來一聲竊笑。
越睢的聲音如惡魔低語,如附骨之疽,在陳令藻耳邊輕語,“藻藻,你知道了吧。”
他的眼睛會心一眨。
陳令藻沉默把手機放進口袋,目光轉向越睢,迎上他得意的目光。
“知道了,去你家是吧,那走吧。”陳令藻鎮定拍拍他的肩膀,比越睢還如魚得水,先走一步。
“是司機來接你嗎?有跟你說在哪裡嗎。”
越睢:“……在x出口。”
陳令藻點頭,奪回自己的行李箱,風風火火快步走,在越睢前面帶路。
越睢下意識跟着陳令藻走了兩步,望着陳令藻的背影,緩緩蹙眉。
*
陳令藻在越睢家受到了熱烈歡迎。
越睢媽媽,也就是方秀華女士,親自把陳令藻引到二樓,繞過越睢的房間,停下,推開房門,“藻藻,阿姨叫人給你準備的這間房,看看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