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沈筱醒了。

他在星網上買了大批豬大腸，當務之急是要讓喪屍盡快對他食欲降到0%，料理越臭越好。

沈筱面戴兩層口罩，拎着一桶新鮮豬大腸去到古堡的後廚，今日索性做個大蔥烤肥腸。前腳即将邁入後廚的門，就見喪屍前任主廚高聲大喊：

“師父早！”熱烈鞠躬——

沈筱心說待遇與昨天很不一樣呢。擡腿走進門内，把桶提起走向洗菜台：“來，随我處理大腸。”

喪屍名叫屠小尚，他上前積極地為沈筱的雙手套上一次性食品級丁/腈手套，一邊問：“師父接下來我要怎麼做？”

“先把豬大腸用鹽、面粉、白酒抓洗。”

黏膩的聲音在盆裡回響，豬大腸被反複清洗數次。

沈筱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長手指把大腸的内壁往外翻，隻見依附在大腸内壁的油脂，在一點點面目猙獰地暴露出來。

他把這些油脂撕掉，全程不講話，因為新鮮豬大腸太臭了。

但忽而間，想到什麼：“你們王的口味似乎與大衆都不太一樣。”

“可不是嗎！”屠小尚陡然捶手感歎，滑在手套上的油脂濺了出來。

“前段時間王仿佛變了屍似的，看到曾經最喜歡的洋蔥涼拌生烏鴉爪就反胃，口味變得好奇怪，說什麼要吃西紅柿炒雞蛋、紅油抄手、麻婆豆腐……”

涼拌生烏鴉爪也忒吓人，沈筱心說你們王如今的口味才叫一個正常。

沈筱問：“你可知除了日常飲食，王現在有什麼喜好嗎？”比如生活中的習慣，愛好，或者怪癖之類，都行。”

想要抱大腿，自然要投其所好。

屠小尚思忖，讷讷問：“可是，我算不算洩露王的隐私呀？”

……

江暮從房裡出來的時候天尚未亮，他掃了一眼斜對面緊閉的沈筱房門，便轉身從旋轉樓梯下去，準備出古堡。

走出古堡大門的昏暗走廊會經過後廚，江暮朝裡随意看了眼，卻沒曾想聽到了正在講話的沈筱和屠小尚。

話語中還時不時出現“王”的字眼。

江暮步伐停下。

颀長的身影映照在後廚門口，幽暗的長廊上後廚裡的燈光投在一雙漆黑的眼底，在他俊美無俦的面龐勾勒出修挺的下颌線。

江暮的眸光透過門簾中間的空隙看向沈筱。

沈筱：“說不說？”

“師父我錯了。”屠小尚說罷，接着嚴絲合縫抿起幾乎沒有嘴唇的嘴，仿佛在講但是我不會說的。

沈筱将内外洗幹淨的豬大腸撈出來轉移到另個桶裡，“這麼和你說吧。”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天生有種憂郁氣息的眼眸一本正經看向屠小尚，神情淡定：“其實我對你們的王一見鐘情，懂？”

屠小尚的下巴“咔哒”一聲，脫臼掉了下來。

沈筱脫去髒掉了的手套，露出了修長骨骼的指，把髒手套扔垃圾裡：

“所以為師需要知道王的喜好，這樣才好去追求他。”

·

屠小尚推着一個裝滿食材和燒烤裝備的大推車，不斷咂摸着自家師父的感情狀況。

他跟在沈筱身後來到屍口最密集的居民區，一幢幢開裂破敗的危樓緊挨着排在一起，牆壁上流着像是髒到發黴長菌的深綠色粘液污垢，在樓邊走過時，一個磚頭從坍塌的牆體滑落下來。

沈筱瞧見遠處空曠的廣場上有大群喪屍聚集，但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知道那群喪屍在做什麼嗎？”沈筱問。

“……”

片刻沒聽到屠小尚的回應。

于是沈筱扭頭看去。

就見屠小尚不斷自言自語，沉浸在自我邏輯世界裡：

“如果師父和王在一起，我應該叫王‘師母’？還是叫師父‘王後’呢……”

“…………………”

“杵在這兒作什麼。”沈筱尋一處街角，就地擺攤，拿出幹淨的豬大腸和大蔥放到旁邊，取出炭和支架，面無表情：“工作。”

打開直播間時，熟悉的開場白伴随彈幕傳來——

“大家好，我是主播沈筱。今日我要做的料理是大蔥烤肥腸。沈主播料理直播間，一如既往的黑暗，一如既往的美味:)”

屠小尚第一次正式直播有點緊張，磕磕巴巴自我介紹完是沈筱親傳徒弟後，就在沈筱帶領下開始直播了。

誰知這群來自其他星球的觀衆有眼無珠，在介紹完今日料理後，竟就質疑起來。

【肥腸？？天呐你們看那個桶裡面的新鮮豬腸子，白花花軟綿綿的，好惡心啊！！】

【沒想到我粉的主播竟然如此殘忍！這是内髒啊，主播你和這些喪屍怎麼能下得了口？！】

沈筱低頭做肥腸料理，沒注意彈幕，他将肥腸冷水下鍋，加蔥姜和醋汆水去腥，撈出來放入砂鍋。

他正要開口：“烤肥腸之前，需要加香料調味慢炖……”

陡然就聽屠小尚不爽地嚷嚷：“内髒怎麼啦？說得好像你們從來不吃肉似的。裝什麼清高仁慈？？不喜歡就别來湊這熱鬧，愛看不看！”

沈筱再擡起頭時，就見直播間觀衆數量驟然間斷崖式“唰唰”下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