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過去生活的現代社會，也是這麼處理垃圾的。沒想到江暮也想出了一樣的做法。

“不過……”沈筱欲言又止。

江暮轉眸看他一眼，意思是“說”。

沈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的意思是，既然挑揀分類垃圾程序繁瑣麻煩，王從前為何不施行垃圾分類的法律法規？”

“…………”

隻見江暮似乎特别想說什麼，仿佛被冤枉一般，但是話到嘴邊又沒說。

沈筱：“？”

江暮閉上眼，深吸口氣，最後隻咬字清晰道：“我昨晚剛拟好法令，荒蕪星明日開始正式普及垃圾分類，十日适應期，過後違規者受罰。”

放眼望去，荒蕪星猶如巨型垃圾城，一堆又一堆的垃圾觸目驚心地往天穹攀爬，肮髒的雲層在黃昏揮灑下呈朦胧的黃灰色，整顆星球黯淡沉寂，這顆星球上除了垃圾山就是空蕩蕩的大街。

恰如應了“喪屍”的稱呼，這顆星球也是巨大的死星球。

沈筱望着荒蕪星的光景，打心底裡覺得江暮“振興”之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該如何“振興”，又何時才能“振興”起來？

“怎麼？”江暮聽到沈筱很輕歎了聲氣。

“沒有。”沈筱踩着地上的垃圾往前邁步，跟着江暮幫他督查喪屍的工作，見到喪屍環衛工垃圾分類出錯的，便糾正他們。

江暮發現沈筱對垃圾分類很清楚，可回收不可回收等爛熟于心，指點後使環衛工的整體效率提高了兩倍。

這幾名喪屍環衛工是培訓對象，他們由于剛開始接觸垃圾分類，還不熟悉，培訓期間總時不時混淆分類弄出差錯。

江暮親自監督考核他們，等他們徹底熟悉到将垃圾正确分類練到潛意識自發性行為時，便算考核通過。

而考核通過的喪屍環衛工便可開始培訓新入職的環衛工，不必再由江暮親自到工地監督。

過了會兒，沈筱還是選擇回答，問道：“我隻是在想，這麼多工程，你有預期過多久見成效嗎？”

“有。”江暮說，“一年吧。完不成也得完成。”

沈筱：“？？？？？”

什麼叫“完不成也得完成”。

他環顧周圍整個頹圮低靡的環境，哪怕江暮說十年他都持懷疑态度。

沈筱：“振興？”

江暮“嗯”了聲。

沈筱覺得他所認知的“振興”，一定和江暮所認知的不一樣。

“捂着鼻子做什麼。”江暮回過頭才發現沈筱不僅捂着鼻子，嘴也掩住了。

“這裡的垃圾實在太臭……”沈筱說話聲被掌心遮得模糊。

江暮掃了眼沈筱死死擰着的秀麗眉眼，冷不防說：“原來你能聞得到臭味。”

沈筱：“？”

他充滿質疑的眼神盯着江暮。說：“當然！”

江暮看了一會兒他，然後往前走去，勘查工作。

沈筱頓了一頓。

就在剛剛，他發現江暮似乎眼裡恍過笑。但再仔細看時江暮依舊眉眼冷峻。

那一晃而過的笑，仿佛隻是自己的一陣錯覺。

這時，幾近落幕的黃昏雲層猛地被爆破，天際突然出現一道火光。

在場的所有喪屍環衛工發出大聲嘶啞的尖叫！甚至來不及逃竄，腳下地面“轟隆”震顫——

緊接着垃圾場的遠處驟然發出巨大“嘣”的爆炸，強大的沖擊力形成波浪般的洪流，裹着各種廢料朝四面八方傾洩濺射。

正在發生的一切都猝不及防，沈筱目睹巨型爆炸，他的眼底倒映出火光，燃燒的焰逐漸在漆黑瞳孔前放大直到面前——

霎那間，視線旋轉，所有的廢料和火光在視野裡消失。

沈筱隻覺背後瞬時變得特别涼，冷得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

……

再睜眼時，沈筱的臉幾乎怼在江暮脖頸的血紋上。

所有濺射砸來的垃圾和火焰，都被一道透明無形的疑似“屏障”、仿佛是用寒氣凝聚起來的稀薄卻堅勁的一層物質，擋在沈筱身後，落在焦黑淩亂的地面。

“那是什麼，你剛剛隔開爆炸的那層。”沈筱在江暮懷裡感慨地問：“好強。”

江暮顯然很不爽，抛下一句：“精神力。”

就松開沈筱，朝爆炸源走去。

沈筱跟在江暮身後，快步去查看究竟發生什麼情況。

他又打了個寒顫，腦子裡忽然沒來由地閃過兩個念頭，不合時宜：

一是江暮身體真的好冷。

二是，江暮脖子上的那道血紋，很有些性感。

靠近爆炸源的地方遍地燃燒着熊熊烈火。

偌大的垃圾場硝煙一片，臭氣和焦味熏天。

大量喪屍環衛工受傷，本來就渾身腐肉的喪屍現在更加不堪入目。

有的喪屍腐爛的血肉裡淌出黃色粘稠膿液。有的喪屍沾滿污垢的白骨散落一地，他們的上半骨骼緩緩爬在地上，尋找着丢失的骨架，再一節一節辛苦接回去。還有的喪屍腦袋被炸飛了，頭骨立在地上啞聲叫喚自己的身體，但頭身丢失的喪屍太多，他們撿起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顆腦袋往身上裝，腦袋大叫，身體這才發現不是自己的腦袋，隻得茫然不知所措地到處尋找摸索。

沈筱停下疾步，看向面目瘡痍的喪屍，他跟江暮說：“我去幫他們。你自己多加當心。”

江暮應了一聲，說：“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