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
江暮說的是奧斯卡金像獎的那個“奧斯卡”嗎……
沈筱掃向飛行器的階梯上鋪開的紅毯。
說到走紅毯,作為21世紀的地球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的,就是戛納電影節、奧斯卡。
頭腦懵懵乎乎的。
沈筱被江暮擋在身後,陽光把江暮的身影照得很長,陰影下的白發是深灰的,他站在江暮身影裡,隻能看到江暮的耳後。
他目光愣愣地不停在江暮蒼白沒有血色的皮膚上打量。
難道江暮也是來自21世紀的……
沈筱的視線局促停留在江暮輪廓分明、清晰好看的下颌骨,順着往下盯視那一直往下蔓延到脖頸的血紋。
江暮難道不是喪屍麼……
如果江暮和他一樣也是21世紀的人,那江暮是否知道他也是21世紀的人呢,可是如果江暮知道了,為什麼不與他相認,是他想多了嗎,會不會其實星際上有叫“奧斯卡”的獎項?
換做沈筱,他如果得知了在這個荒涼無親無故無依靠的遙遠星球有一個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他會奮不顧身地與對方相認。
這種身如漂泊在茫茫星際中的浮沉,沒有歸屬,心從未安穩,卻倏然撞見同類的刹那的感覺,誰也不會懂。
江暮卻一直沒有和自己提過有關21世紀的話。
是自己想多了嗎……
沈筱忽而一怔,想到了一種可能。
生在星際時代的龍一和趙宇都沒有聽說過澤侯貝裡星。偏偏江暮知道。
澤侯貝裡星——
會不會……
其實就是江暮跟他的暗示?!
飛行器在大地上發出“嗡嗡”的發動機聲音。
嗡聲穿過空氣,滾滾震動向沈筱亂如麻的神思。
階梯上龍一金光的身影逐漸遠去,守衛在兩排的手下緊跟其後,護送他們的王進機艙。
正要邁入艙門,龍一停住了腳步。
公寓前,趙宇和左銘宣在房間裡的對話,浮現在腦海裡。
龍一轉過臉,身後的手下随着他視線低頭恭敬避開在寬敞的階梯兩側。
他看向沈筱,最後目光在江暮的臉上停留。
“星際時局不靖。”
江暮本已經想離開,挪動的腳步在龍一的話語中停下,他瞥向龍一。
“本王勸你想辦法增強荒蕪星的實力,免得哪一天這裡被侵略吞并,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
龍一的語氣并不客氣,他站在艙口前,高高的階梯上,居高臨下垂目望着大地上發絲和皮膚都盡顯蒼白的江暮,說道。
江暮凝視龍一,他們離得很遠,目光卻都銳利得能把空氣中的塵埃斬斷。
氣氛過于寂靜,沈筱消化着龍一的話,望着龍一,又望向江暮。
“多謝。不用你提醒。”江暮面無神情,薄唇微微動了下,蕭索的風把他散落在身後的白發吹得飄擺。
龍一撇開目光嗤嘲,多一眼都不想看到江暮的嘴臉,但還是把要說的話補全了。
“我沒有在提醒你。”他說,“别自作多情了。”
“說這些,隻是為了沈筱居住的地方是安全的而已。”
說罷轉身走上最後一級階梯,陽光下耀目的金色發絲随着艙口投下的陰影暗了下去。
艙門“呲啦”一聲,緩緩關上,再也看不到龍一身影。
早晨的陽光普照廣袤無垠土黃色的荒蕪大地,氣流“唰”地在飛行器機體四面的下方湧動出風沙細末,飛行器以肉眼無法計量的速度朝天空的高處駛去,驟然間,塵埃滾滾,機體的外殼在恒星光芒的照耀下,閃了一閃,就像夜幕中星子般爍亮,最終消失在望不到盡頭的天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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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艙裡的裝修幾乎完全看不出這是一架飛行器。
室内設計如同頂級豪宅,所有設施無論娛樂休閑運動餐飲等等應有盡有,富麗堂皇,華麗奢侈。
龍族直系皇室的頭上都長着一對龍角,隻有直系血脈的龍裔能禦用服侍王。
親衛先是下跪割開臂肉流出金色龍血,為上個月王的飛行器被烏海星偷襲爆炸一事表示沒能及時趕到救駕,而以血賠罪。
龍一走向休息室擺了擺手,此事揭過。
親衛按照往常慣例,在王坐下來後,他們為王準備上好的龍裔傳統紅酒,醒酒倒酒,端杯送到王的面前。
“不喝了。”龍一恹恹擺了擺手,沒什麼興趣。
“王不是平日最喜愛喝西麟酒莊釀制的這一款嗎?”親衛躬身在旁問道。
龍一無精打采腿翹到前面的床架上,他半倚半靠在和床同大的軟皮沙發上,側目望着窗外,眼窩深邃望着茫茫星海,荒蕪星已經遙遠得看不見。
“我忘了。”
他自言自語地說……“應該讓沈筱把他親手釀的酒送我當送别禮的。”
服侍在龍一旁邊的是貼身親衛,他從小服侍王,和王一起長大,講話之間沒有太多避諱。
“沈筱。”親衛收起西鱗酒莊的酒,說道:“就是王送出發絲和龍鱗的那位人吧。”
龍一“嗯”了聲,金色卷發在房間調暗的燈光下依舊保持光澤。
親衛說:“金龍星龍族幾百年不變的傳統習俗,送發絲,後頸鱗,定伴侶。”
龍族不同于其它族群,一生認一個伴侶,無論生死。
“當龍送出自己的發絲和後頸鱗,便代表從此認定對方為此生伴侶,矢志不渝。”親衛提醒,說。
“傳統已在傳承下形成龍的本能。”龍一莫名其妙扭過頭看向親衛,“本王清楚得很。怎會不知道?”
親衛低着頭,猶豫了下,但還是開口:“王,那人……不是男的嗎?”
龍一更加匪夷所思望着親衛,把另一腳也搭床架上,質問說:“所以呢?”
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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