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隻要姐姐醒來什麼都好。

兩人一路鬥嘴、毫不相讓地走到休息室門口時，氣氛還帶着□□味。

直到姜如汐的手碰上門把，兩人幾乎是同時停下動作，一股詭異的沉默瞬間降臨。

她們眼神一對，下一秒，彷佛電光火石間想起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完蛋……幼真姐姐會殺了我們……”

姜如汐語氣從剛剛的嚣張轉為驚恐，像突然想到世界末日似的。

那名字一出，金智安整個人彷佛被雷劈中，頓時臉色發白，身體一抖，眼神迅速從惡作劇的氣勢變成了快哭出來的求生本能。

她下意識抱住自己的雙臂，像是能擋住即将落下的設計師怒火似的。

“……不隻是幼真姐姐，”她聲音顫抖，像在宣告判刑，“欣葉姐姐也會殺了我……”

兩人幾乎同時倒抽一口氣，腦中浮現的畫面是。

一位頂着精緻妝容、穿着剪裁銳利的黑色西裝外套、手持熨鬥的幼真姐冷冷瞪着她們，另一位則是欣葉姐拿着排定好的造型日程表，一頁頁往地上砸，怒氣值破表。

剛才的拌嘴瞬間像不值一提的塵埃一樣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命運共同體的哀鳴與逃跑沖動。

“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你覺得鑽通風管會被發現嗎？”

門把還沒轉下，她們已經在門外站了好幾分鐘，彷佛門後不是休息室，而是即将踏入地獄的入口。

金智安吞了口口水，姜如汐則一臉視死如歸。

“裝死可行嗎？”

“廁所有人……”

“窗戶跳下去會不會太明顯……”

最終，她們還是深吸一口氣，像是在進手術室般接受命運安排般地——扭開了門把。

咔哒。

門開的一瞬間，裡頭原本氣氛溫和，一切井然有序。

樸幼真正坐在化妝桌前，剛從包包裡拿出一條銀白項鍊，對着鏡子比着角度，語氣輕快。

“啊，妳們回來啦，這裡有條——”

她轉過頭，話還沒說完，視線一對上站在門口的兩人，語句就像被當場掐斷。

“……妳們是去打仗嗎？”

姜如汐的禮服裙擺沾了幾片莫名的紙屑，裙?不整不說，背後那對原本要作為天使降臨舞台的羽翼，已經一邊斜飛、一邊垂着絲帶，像被命運打敗的道具劇情。

而金智安更是……頭發一撮飛起，耳墜少了一邊，原本應該貼膚的無肩禮服歪出一點小皺痕，整體狀态彷佛剛跟空調風口打了一架。

樸幼真瞪着她們，手裡那條精緻銀煉一個沒拿穩，「啪」地掉回桌上。

“我們隻是……去上廁所。”

金智安語氣非常虛弱。

“然後遇到一隻蟑螂。會飛的那種。”

姜如汐緊接着補充，幾乎是帶着哽咽的堅持。

這時張欣葉慢悠悠地從後方走出來，一臉剛拿完蒸氣熨鬥的平靜，看到她們的狀态，腳步頓了一拍。

空氣靜止了兩秒。

“……”

啪——！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崔穗珍。

她幹脆利落地掏出手機，對着門口那對慘烈組合就是一張快拍，然後一邊壓着嘴角笑得發抖，一邊點開相簿開始打字。

“等一下、等一下，我要傳給公司的人看，這太經典了……”

“崔穗珍！”姜如汐怒瞪她，“妳是要背叛革命情感嗎！”

崔穗珍一臉無辜地聳肩。

“是妳們自己選擇成為現場紀錄的一部分，我隻是個負責保存曆史的人。”

旁邊的藤井遙則完全沒出聲。

她隻是呆站在椅子旁邊，雙手還停留在原本正準備夾頭發的位置，眼睛睜大，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們兩個，表情寫着三個字。

好恐怖。

最後忍不住冒出一句。

“妳們……姐姐剛剛是在後台被惡靈附身了嗎？”

“是蟑螂，不是惡靈！”

金智安崩潰回吼。

這時林若甯慢半拍轉過頭，本來隻是想看一眼情況，結果一看，眉頭直接皺了起來。

她手中化妝棉一扔，語氣冷冷的。

“我還以為你們剛剛是去報仇的，沒想到隻是上廁所遇到個蟑螂就搞成這樣？”

她語氣一貫淡漠，但那句「搞成這樣」咬得格外重。

“……它飛起來了欸！”

姜如汐激動地反駁。

“飛起來的蟑螂妳能不跑嗎？”

“可以啊，我會踩死它。”

林若甯語氣平平，但眼神殺氣四射。

氣氛一度陷入詭異沉默。

藤井遙立刻補一句。

“我不行，我一定會哭出來……”

“現在誰哭都沒用！”

張欣葉冷靜地宣布，将熨鬥插電，“十七分鐘後你們就要站上台，不管是從蟑螂窩逃回來還是從火場爬出來，現在，給我坐好。”

兩人立刻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坐回去，崔穗珍坐在一旁還樂得不行，笑到快岔氣，邊笑邊把照片設為鎖屏。

“妳們好好補妝，我要用這張照提醒自己，以後不要跟妳們一起去上廁所。”

姜如汐：“……背叛來得真快。”

“所以妳們今天是走諧星路線是嗎？”

“……是蟑螂路線。”

兩位設計師被氣得說不上話來，臉色像刷了第二層粉底一樣白。

“還敢跟我頂嘴？！舞台都開始了，就快要到妳們了！”

她們立刻低頭認錯，坐回椅子上，像兩隻認命的貓。

裙還沒撫平，氣也還沒喘順，化妝師與設計師已經如同獵鷹盯上獵物，兵分兩路從兩側撲了上來。

“妳的眼尾花掉了，閉眼！”

“裙子起毛了，來我這邊燙一下——”

“這邊發絲怎麼黏在脖子上？妳剛剛是被風卷走嗎？”

“……沒有，是被蟑螂追到風口區。”

話還沒說完，姜如汐就被抓着下巴，一手拉住她的臉讓她别亂動。

樸幼真拿着遮瑕筆，一臉堅定地往她額頭那塊小紅印蓋過去。

“妳這塊擦亮粉，我以為是臨時貼鑽。”

“是撞的。”

“喔，真自然。”

一旁金智安也好不到哪去，她頭上原本精心别好的小皇冠被扯歪了一邊，耳環掉了一隻，剩下一隻還在晃。

張欣葉一邊把她頭發往後梳，一邊咬牙切齒。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把這款發型跑到成這樣還不掉光……”

“因為我堅強。”金智安虛弱地說。

“妳是命硬吧。”

時間進入倒數三十六分鐘。

化妝師已經放棄原本的細修模式，改用「救災模式」：全臉急速打亮＋眼尾補描、蜜粉不夠直接壓散粉。

樸幼真則抓起熨鬥，快速燙平裙擺，動作俐落得像在戰場上拯救布料。

姜如汐正好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指針緩慢移動，秒針像是嘲笑似的咔哒咔哒。

“二十八分鐘了喔。”

她小聲提醒。

“閉嘴，現在是戰争時刻。”

樸幼真一邊插上飾品，一邊兇她。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多嘴。

這時，金智安那邊突然傳出一聲「啊——！」

大家一驚，以為又出事了。

結果她隻是看見自己掉的耳環找回來了，虛驚一場。

“這是今天唯一順利的事了。”

她捧着耳環感動地說。

張欣葉冷冷道。

“那我等下讓妳多掉幾樣，妳就可以一整天都很幸福。”

最終，距離上台還有十五分鐘時，兩人終于在工作人員們一陣攪動中被拉到化妝鏡前，重新成為那兩位仙氣十足的主角。

裙子飄逸、羽翼重新别好、眼神也從剛剛的驚魂未定，轉為熟悉的專業聚焦。

姜如汐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腕，轉頭看了金智安一眼。

“下次如果還要遇到蟑螂，請妳一個人奔跑，我不會再陪妳了。”

“那妳就等着在廁所門口看我當場昏倒吧。”

“……我還是會陪妳啦。”

她們相視一笑。

就在那一瞬間，台上傳來導演的廣播聲——

“Solara準備，五分鐘内上台，請就定位！”

兩人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裙擺與笑容，踏上前方的走道。

從後台走出的那一刻，聚光燈會把剛剛的奔逃與混亂全都掩蓋，隻留下她們光彩奪目的樣子。

即使剛剛追着蟑螂跑過半個後台，但她們此刻，依然是舞台上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