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音樂，或是其他的……我不挑。”

那一刻，她像是被某種冰冷又黏膩的東西掃過全身，從頭皮一瞬間麻到腳底。

不是驚訝，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

她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起了雞皮疙瘩，胃部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明明隻是幾句話、幾個眼神的事，卻感覺被什麼東西碰過似的，不幹淨，也不舒服。

她剛想把紙條遞回去，動作才剛起來一點，□□卻沒看到她的反應一樣，自顧自地笑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一瞬間，她全身的神經像被電擊似的僵硬了起來。

那不是什麼親切或鼓勵的觸碰，那是一種帶着占有意味的輕挑。

她連呼吸都慢了半拍，喉頭像卡了什麼，幹澀又悶悶的。

“别那麼緊張，妳表演得不錯。”

語氣輕松，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動作輕快、毫無負擔，像是剛完成了一次再尋常不過的寒暄。

姜如汐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捏緊了那張紙條，指甲甚至有些刺進掌心。

她的腦袋嗡了一聲，一時之間連呼吸都變得有點困難。

那張紙彷佛是有毒似的在她掌心裡燃燒，每過一秒，那層惡心的感覺就滲透得更深一些。

她根本不敢攤開來看，害怕一旦多看一眼，就會更難忍住心裡升騰的怒意。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找個洗手台，把整隻手都狠狠洗一遍。

絕對不能揍人……絕對不能揍……

現在可是上升期……

這裡還有監視器……

她在心裡一遍遍對自己念着這句話，像是念經一樣，試圖穩住自己快要脫缰的理智。

可是……

她真的、真的快忍不住了。

她不是不知道這種場合不适合起沖突，也不是沒練過面對外人時的笑容，但那一掌落在肩上的觸感。

那種不經她允許、還帶着點施舍式的「贊許」，像根倒鈎，死死卡在她的背脊骨裡。

她現在真的想直接沖進化妝間，把剛才那一塊用卸妝棉狠狠擦掉，用水狂沖，最好還有肥皂……最好是整條手臂都洗一遍。

金南俊和金碩珍對視了一眼，眼神隻交換了不到一秒，腳步卻同時往前。

他們本來就站得不遠，那場奇怪的對話他們聽不全，但氣氛異常，太安靜，也太不對勁。

□□一轉身離開，他們便快步走上前。

“妳……沒事吧？”

金南俊的聲音壓得很低，不想讓太多人聽見，也帶着一點小心翼翼的遲疑。

他的眼神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姜如汐的肩膀，再掃過她捏得變形的指節。

姜如汐這才像是回過神來，從剛才那股幾乎快讓人窒息的憤怒和反感中被抽出來一點。

她看着眼前的兩個少年，明明平時在後台也隻是點頭之交，其他時間根本沒有去交流。

但此刻，隻有他們站在她面前。

她低下頭，把那張皺皺的紙條更用力地攥住，像是隻要不放開，就能壓住掌心那股不潔的觸感。

“……沒事了。”

她語氣很平，但臉色比她的聲音還要蒼白，嘴唇沒什麼血色，眼神也還帶着剛才沒收回來的戒備。

她走到旁邊垃圾桶前，手指一松，那團皺皺的紙掉進去，像是終于斷了什麼不該有的牽連。

“拿去。”

金碩珍沒說什麼，隻是沉默地遞上一瓶冰水。

她怔了一下，接過時聽到他悶悶地說。

“當作洗洗手吧。”

姜如汐低頭打開瓶蓋，灌了一口水，冷得像刀子，但比什麼都管用。

她的眼角抽了抽，像是在強忍情緒，又像是在嘲笑某種自以為是的輕浮。

“剛剛真的以為他是想聊節奏設計。”

她嗓子啞啞的，苦笑了一下。

“結果他連我們那首歌鼓點怎麼進的都不知道。”

金南俊推了推帽子，語氣淡淡的，卻壓着情緒。

“有些人啊，不是真的想聽音樂。”

“嗯，他隻想聽他自己的聲音。”

金碩珍這句話像是憋在心裡一整段時間終于吐出來，語氣裡帶着一點煩躁，但更多是懊惱，懊惱自己剛才沒能早點開口。

姜如汐忍不住笑了一聲，但笑容裡仍有點冷，像剛從陷阱裡爬出來、還來不及理好頭發的倔強女孩。

“幸好我沒掉進去。”

她正準備往後台走去，卻被金南俊忽然叫住。

他皺了皺眉，聲音比剛才更低了一點。

“妳臉色很差。”

她一頓，沒說話。

少年看着她幾秒，語氣小心但不再繞彎。

“為什麼……每次我們碰到妳，都是妳最容易被針對的時候？被人跟随、被網上造謠……現在還被那種人纏上。”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這種事，不該一個人面對的。”

姜如汐微微睜大眼，第一次有一瞬的脆弱閃過眼底。

她想說“我沒事”，但她也知道，這句話已經說過太多遍了。

金碩珍站在一旁沒插話，但他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安靜又堅定，傳遞某種“妳不是一個人”的訊号。

終于，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然後她往後台深處走去，步伐慢了些。

金南俊和金碩珍陪在她身邊，沒再多問什麼。

三人一同走進昏黃燈光灑落的長廊，陰影被甩在背後，那張皺皺的紙條，安靜地躺在垃圾桶裡，像從來不曾重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