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氣低落到極緻的定海營中實在太需要一記強而有力的強心劑了。有人隻是聽見了隻言片語,便把這隻言片語當作是事實大聲告知夥伴。
“馬大将軍和國公老爺回來了!!”
“回來了!!!”
“來了!!”
一聲聲呐喊化為一陣聲浪,無所謂是誰起的頭,也無所謂是不是真.相。
未涼的熱血重新滾動,乏力的雙手再度握緊手裡的刀槍劍戟。哪怕刀刃已卷,哪怕槍頭已掉,大曆邊關的最後一道防線依然堅守在銅城之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攔住蠕蠕們向關内侵襲的腳步。
葉棠馬不停蹄,槍頭裂開掉下幹脆就用先端開了花的棍子捅穿了一個蠕蠕傳令的喉嚨。旋即她猛一拉缰,抽出腰間長劍在人立而起的馬上劍指指揮了此次偷襲行動的蠕蠕将領。
“跟着我!!殺啊!!”
“跟着将軍!!!”
“殺啊!!!”
一聲爆喝,無數處響應。像是要将郁結在心中的憤怒、恐慌、動搖、悲痛、憋屈統統扔出體外,定海營中的将士們無一不爆發出自己最大的音量。
霎時間那“殺啊”的聲音猶如山崩海嘯,不光吓得那方才還志得意滿的蠕蠕将領臉色發黑,甚至吓得那蠕蠕人騎的戰馬都不安地踱着蹄子連連後退,就算被馬鞭抽了仍然打着響鼻不想上前。
前來偷襲的蠕蠕其實人數并不算多,隻是他們占了先機,又用放火制造了大量的混亂,還将定海營中的士兵們打散後一小群一小群的逐群殲滅。
現在定海營裡有了領頭羊,人心漸定,這群蠕蠕們也就威勢大減,不複先前。
定海營深處糧倉附近,一容貌秀麗宛若好女的少年士兵灰頭土臉地半跪在地,渾身汗出如漿。他早已戰到力竭,連膝蓋都在打抖。可是就在此刻,就在這聲勢浩大的呼喝聲中,他似乎又找回了自己的力氣,又找回了自己的驕傲。
“殺!!”
見手中卷刃的匕首已然無用,少年士兵獰笑一聲,竟是棄了匕首就撲向那想要放火燒掉定海營糧草的蠕蠕,硬生生用牙齒咬開了那蠕蠕的喉嚨。
“将軍、回來了……?”
另幾個于其他位置堅守糧倉的青年們亦是滿身血污。聽見外面的呐喊,幾人紛紛發抖,卻是激動的。
“……将軍果然不會背叛大曆!将軍,果然沒有戰死!”
淚水在青年們的臉上沖開幾道白痕,粗魯地拿手背揩了一把挖煤臉,青年們眼中銳光閃閃,即便再對上人數多于他們好幾倍的蠕蠕也不曾怯懦。
他們已然确信:今日定海營不會失陷。大曆的最後一根脊梁不會被踏碎!
望着葉棠不管不顧直接單騎殺入定海營中,馬劍第一時間隻覺得自己要被妹妹的亂來吓秃頭。待見殺了一個折返回來的葉棠神色不善地對他命令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将殘兵彙聚起來!?”馬劍這才回過了神。
他感覺自己的頭皮有點兒發麻。不是怕的,也不是被吓的,他是……
興奮的。
于是聽見有人問:“馬大将軍回來了?那馬老将軍——”的當兒,他立刻命令馬家的門客分散并高聲呐喊:“馬大将軍和國公老爺回來了!!”
接下來馬劍就像做了一場夢,或者是在茶樓裡聽了一出戲文。
他看見葉棠身後很快彙聚起一股人流,而那人流很快就成了人海。
明明無人識得葉棠,所有将士卻都自發地跟在她身後,與她同進退、共生死。
葉棠也完全不辱這些人的信賴。她一路前行所向披靡,殺得蠕蠕們倉惶四散,鳴金收兵。
可惜蠕蠕們這時候才想要鳴金收兵已經遲了。馬上的葉棠一拽缰繩就向旁傾身,跟着輕而易舉地從一士兵的手裡拿來一支長.槍。馬兒仿佛就是她的雙.腿,她想停就停,想跑就跑,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借我一用。”
葉棠與那突然被拿走了武器的士兵說了一聲,不等對方拼命點頭就已一夾馬腹迅速上前。
如同标槍選手那樣在馬上擺出姿勢,葉棠在所有士兵們的面前一槍投出。
這一槍正中那逃走的蠕蠕将領,直接把那将領和他的戰馬釘在了一起——誰讓他皮盔上插着幾根沖天而起的騷包錦雞毛,就是混在人群裡逃走也顯眼得厲害?葉棠想看走眼都難。
和戰馬被釘在一起的蠕蠕将領一倒下就被其他蠕蠕的戰馬踩到了腳下,頃刻間一人一馬就成了一灘碎肉。
葉棠見還有人想追,立刻拉住馬兒回身道:“窮寇莫追!先清理營中剩下的蠕蠕!整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