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留守的府邸占地極為廣闊,其前身乃是武皇帝時興建的行宮,因此府内亭台樓閣不多,反倒是演武場頗為巨大。
穿過偌大的演武場,秀容侯朱琰帶着韓素、陳泰等人,将陳留王護送到了留守府的正廳。
進入正廳之後,陳留王身後一名白盔白甲的英武小将便急匆匆的開口道:“姐夫,盧見愚那個老賊欺人太甚!他不僅将陳留王扣了下來,還把我們十多名兄弟,嘴裡塞着臭布,一起捆在了茅廁外面。”
頓了一頓後,這名小将極度悲憤的說道:“那可是上千人共用的茅廁啊!我等距離門口,不到十步,那個臭味熏得,早飯都吐在身上了。”
雖然小将的神情悲憤,但秀容侯朱琰并沒有把他這番言語放在心上。等他說完後,朱琰便開口道:“元烈,你先下去洗漱一番。文韬,獨孤兄,你們也先出去。”
朱琰話音落下後,見到自家姐夫沒有表示的慕容景便高聲說道:“姐夫。非戰時,并州文武以晉陽留守為尊。戰時,當以并州總管為首,刺史、守備皆當輔之。今日盧老匹夫,折辱陳留王,無視總管府。這哪裡是讓我等在茅廁前出醜?這明明是把你的臉面,丢在糞坑裡啊!”
慕容景此話一出,不止廳内其他人變了顔色,秀容侯朱琰更是怒氣上湧。
并州刺史盧見愚不僅是四朝元老,還是範陽盧氏正統出身,就算是私下裡,也得給他幾分體面。
因此在慕容景說完之後,朱琰立馬抽出馬鞭,朝着慕容景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好打。
幾鞭子下去後,見到慕容景老實起來,朱琰便收起馬鞭厲聲說道:“慕容元烈你給我記好了。我今日雖也在府外叫罵,但沒有用詞卑劣,一口一個老匹夫。盧刺史不僅是四朝老臣,宣皇帝時,還是幾位皇子的老師。雖然這些年遠離中樞,但朝中人望甚高。而侯府的頭等大事,便是征伐蠕蠕。若無必要,豈可惹怒提供糧秣軍需的一州刺史?”
朱琰發怒之後,慕容景心中還有些不服。口口聲聲說要尊敬盧刺史,但今天又是誰在刺史府外叫罵不停?
好在陳留王這時候出來打圓場道:“文瑾兄,元烈也是維護本王,才被盧大人下令捆綁的,你休要責怪于他。要怪,就怪我高明淵,疏忽大意,沒有防備。”
陳留王話音剛落,朱琰也顧不得教訓慕容景這個便宜小舅子。他趕緊上前摟住陳留王的身子,十分心疼的說道:“明淵勿要自責。朝中形勢,已然勢如水火。我等既然和太後虛與委蛇,遭受池魚之殃也是常理。”
被朱琰緊緊摟住後,陳留王高深的臉色刹那間變的紅潤起來。緩了一會兒後,他低聲開口道:“被盧大人拿捏一番倒是小事。但此番出征的糧秣辎重,皆是由刺史府供給。今日盧大人坦言,隻能公事公辦。如此一來,并州武備庫的那些甲胄兵器,明淵便難以插手了。這,會不會誤了兄長的大事?”
陳留王這一番話說完後,朱琰的臉色頓時變的陰沉難看起來。
作為大齊國的舊都,晉陽城的兵力雖然不多,但武備庫的儲備着實驚人。
為了抓住這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朱琰不僅花費重金坐上了并州道行軍總管的位子,還鼓動陳留王接任晉陽留守一職,為自己的出征保駕護航。
但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在他們印象中雖然古闆方正,但從不越界的并州刺史,竟然親自下場警告。
雖然晉陽的武備庫不在刺史府名下,但如此一來,想要獲取武備庫的精良軍械,就要多費一番周折了。
想到武備庫是在并州守備的看管之下,朱琰思慮一番後便計上心來:“無妨,并州道出兵隻有八千。本侯倚為心腹的第六幢,更是隻有五百。精心運作一番的話,保管天衣無縫。”
朱琰細聲安慰之後,見自己沒有誤了愛郎的大事,陳留王的精神便也好了起來。
隻是等陳留王的眼神掃過韓素、獨孤長林等人之後,又變的陰沉似水,眸帶寒光。
片刻之後,陳留王高深便語似寒霜的開口道:“文瑾兄。除了左邊這個黑厮,另外兩位俊俏的郎君可否介紹一番?”
陳留王口中的黑厮便是陳泰,他聽到這番評價倒是神色如常。在這個以白為美,男兒塗脂抹粉比女子更甚的世道,他的容貌确實一般。
聽到陳留王的要求,秀容侯朱琰便也指着韓素與獨孤長林開口道:“有何不可?這位便是我與你提過的獨孤兄,他如今是總管府的騎兵統制,統率甲騎一千五百。旁邊這位,是第六幢的一位隊主,韓素韓昭武。他弓馬娴熟,遊射演練更是百發百中。我讓他在總管府襄助文韬,統率六千遊騎。”
陳留王也略懂一些軍事,因此聽到韓素在遊射演練中能夠百發百中後,他的瞳孔也是巨震。
緩了一會兒後,陳留王高深先是眼帶妒意的對着獨孤長林開口道:“原來你就是文瑾這些年,心心念念的獨孤兄啊,果然豐神俊朗,器宇不凡。”
陳留王此話一出,場内的朱琰面色有些尴尬,韓素和陳泰則是假裝目不斜視,留心着獨孤長林的反應。
朱珪和慕容景的神色倒是如常,而獨孤長林臉上的表情非常淡然。他拱手一禮後緩緩說道:“見過陳留王。承蒙侯爺厚愛,末将受侯府舉薦,掌管第六幢已有四五載。這幾年末将勤習武藝,苦讀兵書,終于有機會為侯爺征戰沙場。”
獨孤長林語畢後,陳留王便知道朱琰還是沒有得手。他也因此開口笑道:“獨孤兄忠勇之名,本王亦有所聞。”
話音落下後,陳留王便扭頭看向韓素道:“韓昭武百發百中,實乃不世出的俊傑。我觀文瑾兄的眼色,汝當早也成婚。”
說完這一句,陳留王便盯着秀容侯朱琰似笑非笑的說道:“文瑾兄,我與你分離不到半月,就有如此絕色作為新歡。果然是好手段,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