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刻的時候,原本陰爽的天氣突然大變,外邊日頭也毒的可怕。
并州軍的士卒暫時停止了操練,躲在營帳中惬意的享受陰涼。
秀容侯的中軍大帳則布置了十餘個冰盆,讓帳中氣息變的冰爽起來。
隻是朱琰的臉色卻比冰塊還要冷上三分。
自淮陽王的親衛來到并州軍營地,将今晚前來就食的消息告知朱琰後,他的臉色就一直陰沉似水。
見帥位上的侯爺遲遲沒有說話,韓素與陳泰等人的目光,便在朱珪與獨孤長林的臉上來回掃射。
秀容侯之下,軍中職位最高者,便是他們這兩位騎兵統制了。
加上他們兩一個是秀容侯同父同母的親弟,另一個也是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長。由他們兩人上前勸誡,最合适不過。
但朱珪與獨孤長林尚未開口,帥位右手邊一位羽扇綸巾,相貌卻有些陰毒的中年文士忽然開口道:“侯爺。淮陽王雖以勢壓人,但他終究是一路主帥。以賈某之見,淮陽王此舉狠辣之極,卻又一箭三雕。”
說話的乃是秀容侯府上的首席謀士,賈延賈文長是也。因統籌軍需,制定軍略,賈文長一直埋首案牍,與韓素等人少有照面。
來到敕勒城後,籌辦妥當的賈文長方才重新活躍。而他這一番開口,頓時就引起了衆人的興趣。
原本氣急的朱琰也被他勾起興緻,于是便直接詢問道:“不知賈先生口中的一箭三雕,是哪三雕呢?”
月白色的長袍搭配青黑色的羽扇原本頗為潇灑,但賈文長陰毒的三角眼卻破壞了這份氣質。
于是當賈文長搖起羽扇開口之時,好美色的朱琰一邊聆聽,一邊也泛起一絲厭惡。
好在賈文長坐在下手,沒有注意到朱琰的神色。此時的他嘴角勾起,接着緩緩開口道:“這第一雕,自然是轉移宿衛們的目标,讓我并州軍來承擔壓力。這第二雕嗎,便是借侯爺的财力,讨好宿衛的歡心。至于這最後一雕...”
說到這裡,賈文長先是賣了個關子,等衆人都屏氣凝神,認真傾聽。他才接着說道:“這第三雕嗎,自然是想借機收服侯爺,分化我軍與陰川鎮的士卒。侯爺試想一下,淮陽王雖是一軍主帥,但不論兵力、資曆,還是武力和軍功,都壓不住賀大都督。如果我軍再與陰川鎮兵馬聯合,即便太後的監軍鼎力支持,淮陽王也難以驅使大軍。”
清了清嗓子,賈文長又接着開口道:“如今陰川鎮的賀小将軍等人,在我并州軍營地頻繁走動。如此動作,淮陽王隻要不蠢,便會懷疑我等。如此一來,這一番也是試探侯爺,是否倒向賀大都督。若有,便當打壓。若沒有,便會繼續出招,以收服我等。”
好家夥!因昨日剛剛抵達,缺乏情報之下,不論淮陽王還是郭善長都沒有想到這一茬,如今倒讓賈文長給補上了。
不過以朱琰等人的智計,思慮并沒有這麼深遠。因此賈文長說完之後,帳内衆人也紛紛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朱珪更是誇張的贊歎道:“不想這淮陽王,竟如此狠毒。好在賈先生智高一籌,看破了他的詭計。”
朱珪所言,秀容侯朱琰也頗為贊同。他怒火平息後,便走下帥位,而後握着賈文長的雙手懇切說道:“多虧賈先生之智,本侯才未中此詭計。今日淮陽王欲害我等,如何破局,還請賈先生賜教。”
見秀容侯親自上前求教,帳内的韓素等人也抱拳行禮道:“還請賈先生賜教。”
士人所求,有時無非言聽計從四字。因此韓素等人行禮後,賈文長便放聲笑道:“哈哈,此事易耳。淮陽王不是想帶一萬宿衛前來就食,并讓我等備足酒肉嗎?那洛陽宿衛都來了,陰川鎮的将士豈能不來?過些時日,我等便是一起出征的同袍,豈有厚待一方,冷落一方的道理?”
妙啊!
賈文長說完之後,朱琰眼前頓時一亮。
他雖然積極向賀無忌靠攏,但也不想成為對方的附庸。更不想走的太近,被淮陽王還有太後的監軍所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