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他們問你,赫爾斯為什麼選你做聖子,你該怎麼回答?”路信洲問。
越眠有些懵。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能暴露能力的話,他似乎應該說假話,可在短時間内編出一個可靠的謊言對他來說又實在困難。
見越眠猶豫了幾秒沒說話,路信洲也知道他缺少與人周旋的經驗,更不可能有本事應對專業審訊,他本來也不是為了難倒越眠,便準備告訴越眠答案。
可下一秒,打破沉默的并不是路信洲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教教我,行不行?”
少年完全不羞于承認自己的無知,他自然而然地向為難自己的罪魁禍首求助,水汪汪的眼睛專注地望向男人冷峻的臉,銳利的倒影在眸中被軟化成一團界限暧昧的水色。
路信洲視線下移,看到越眠原本拽着他袖角的手指不知道什麼時候搭上了自己的手腕,正小心翼翼地來回晃着。
失算了,誰說他不會與人周旋的,黏人的本事簡直無師自通。
這樣子,就好像無論路信洲說什麼他都會乖乖照做似的。
路信洲不太自在地抽回手,他突然覺得自己剛剛故意吓唬越眠實在很沒有必要,移開視線道:“咳,不打算教你的話還問你幹什麼。”
“等着。”
說完,路信洲按下對講通話,下令道:
“嫌疑人情況特殊,叫你們部長過來。”
任務情況有變是常有的事,路信洲也完全有權更換審訊官,這個命令并不奇怪,車窗外的人停了步,很快回應道:“收到。”
支走原審訊官,路信洲往椅背上靠了靠,略微放松了下身體。
他不打算将越眠的特殊之處透露給任何人,否則越眠隻會被抓進研究所當實驗材料。
他早就做了決定,他要保下越眠,不是因為私心。
現在的管理層内部存在很大的問題,如果越眠身上真能提取出什麼抗病毒的藥物成分,起碼目前來看,僧多粥少的情況下,帶來的并不會是全人類的治愈希望,反而會是新一輪的物資壟斷與階級分化。
而如果越眠的異能并不能被分離為藥物,路信洲更不可能将越眠送進實驗室。諾亞已經有一個人形兵器了,沒必要再添一台人形淨化器。
越眠不知道路信洲在想什麼,輕聲問道:
“那個,路信洲,所以他們問我的話,我該怎麼說啊?”
“照實說。”
路信洲回神,給出一個令越眠覺得完全沒有技術含量的答案。
“啊?”
越眠有點委屈,他是讀書少,卻也沒那麼好騙,他覺得路信洲是想借機把他關起來好甩開他。
“你不想讓我跟你住在一起就直說嘛,别騙我。”
察覺越眠在想什麼,路信洲覺得有點好笑,破天荒地多解釋了兩句:
“沒想趁機把你關起來。審訊官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你現背的謊話騙不過他們。”
“他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但是,你要記住,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赫爾斯催眠下完成的。”
餘光瞥見遠處若隐若現的人影,路信洲加快語速囑咐越眠:
“赫爾斯說你是聖子,所以你才覺得自己是聖子;赫爾斯說你能淨化污染物,所以你也對此深信不疑。還有,不要透露任何他們沒問到的信息。”
路信洲微微俯身,深邃的瞳孔盯住少年的眼睛,壓低的聲音裡透出不容質疑的說服力:
“總之,不要讓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你真正的秘密。不用去考慮可不可以相信誰,隻相信我,明白了嗎?”
“不會讓你被關起來的,一切順利的話,今晚我會來接你。”
聽到這句話,原本略微安心的越眠擰起了眉,他詫異地問路信洲:
“他們問我問題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嗎?”
路信洲點頭,沒時間解釋更多,不遠處,伊瑞已經帶着一股子被迫加班的怨氣快步走了過來。
他打開車門,準備去跟伊瑞交接,一條腿剛剛踏上地面,衣擺卻被向後拉住。
路信洲回頭,意外地在少年漂亮柔弱的臉上看到稱得上是執拗的神采,幽黑瞳孔裡放射出的光芒絕對與乖巧無關,卻更讓人移不開目光。
“我會好好回答的,你一定、一定要來接我。”
越眠凝視着路信洲,加重語氣補充道:“就算不順利也要來接我。”
路信洲瞬間怔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全心全意期待着的隻是他的到來,而不是期待他能夠做出什麼犧牲或成就。
于是,鬼使神差地,路信洲伸手,輕輕揉了下少年潔白的長發。
“嗯。”
路信洲低聲應道,手掌與發絲稍觸即分,柔軟輕盈的觸感卻仿佛還留在掌心,他無意識地攥了下拳,下車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