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瞧見董其深面色陰冷，顔甯淺然一笑，似哄似笑嬌聲道：“夫君可否幫我喚迎春進來？”

董其深斂了斂憤然之色，替顔甯掖好被角後，将迎春叫來了卧房。

“小姐您叫我？”

“快幫我整理梳妝，呆會嬸娘瞧見了可要笑話了！”

迎春将顔甯扶起，靠于床圍之上，又動作伶俐，将将把顔甯稍顯淩亂的長發梳順，那頭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董其深滑動輪椅朝榻邊移了移，臉色仍是十分不好看。倒是顔甯溫柔淺笑，輕拍了拍董其深的手背。

待迎春開門後，便聽得何秀英一陣急切又誇張地聲音：“甯兒！甯兒你可好些了？”

“好、好些了！”

顔甯蓦然愣了一瞬，她倒是沒想到，何秀英搞了這麼大一個陣仗。

隻見一個婢女被五花大綁着，跟在何秀英身後

董其深也沒料到，與顔甯相視一眼，震驚的同時，二人心中皆已明了何秀英接下來的戲碼。

那婢女低垂着腦袋，咬着嘴唇，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但從她略顯浮腫的臉上，二人能明顯看清，殘留的五指紅痕，想是這婢女才被人掌掴毆打過。

“好個卑賤的婢子，還有臉哭？還不快給二少奶奶陪罪！”

婢女聽後更是咬緊嘴唇忍着抽泣，立時給顔甯跪下了。

“這……”顔甯瞄了董其深一眼，裝傻充愣，急切問道何秀英，“嬸娘這是為何？這婢女可是做了什麼錯事？”

何秀英眼眶泛紅，幾滴清淚立時從眼眶中流淌而下。她随即将臉扭向一邊，手執絲絹，一臉憂傷的輕拭着眼角的淚痕，隻是搖頭不語。

“嬸娘這樣子，甯兒心裡難過……”顔甯說着，亦垂着頭紅着眼眶落淚，哭得梨花帶雨傷心極了。

雖明知是逢場作戲，可董其深瞧着顔甯那兩行清淚，仍眉宇緊蹙，心裡别提是個什麼滋味。

“是嬸娘沒臉見甯兒……”何秀英擦幹臉上的淚痕，這才扭過頭，柔聲安慰起顔甯來，“甯兒不哭，一切都是嬸娘的錯，是嬸娘沒有管好府上婢子，才害得甯兒受了這麼大的罪……”

顔甯聞言，這才緩緩轉過頭來，淚眼朦胧地瞧着何秀英，疑惑問道：“嬸娘這是何意？甯兒愚鈍，不知嬸娘所指為何？”

何秀英指了指身後跪着的婢女，咬牙切齒道：“這賤婢原是我身邊一個貼心的丫頭，可她……她竟恬不知恥，一直妄想着做淵兒的妾室，我自然是不許的，可她竟想出了陰損的法子，偷偷……”

說着，何秀英又執起絲絹拭起淚來：“她竟偷偷往甯兒的桂花糕裡，添了大量的避子湯……”

顔甯聞言立時瞠目結舌，看了看那婢女，又滿臉不可置信地問道何秀英：“嬸娘可是弄錯了？昨日夫君歸家時，從集市給我買了酸梅湯，我飲下之後就……”

“後來夫君遍尋那攤販，卻是再也找不到人了！我一直以為……”顔甯又瞧了瞧那婢女，拉着何秀英的手臂，傾近小聲詢問道，“嬸娘可确定是那婢子所為？要是弄錯了那就……”

何秀英聞言微頓，可若此時再說搞錯了，怕不是一丁點誠意沒有不說，也顯得太過兒戲了吧？

“我知道甯兒好心腸，可自聽聞甯兒病倒了之後，嬸娘親自盤問的，一準兒沒錯！這賤婢早就對甯兒你心懷不滿，覺得是你搶了淵兒……”

“是嬸娘沒有監管好，是嬸娘對不起你們……”

何秀英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指着那婢女道：“嬸娘無用，隻能将這賤婢交由甯兒和淵兒發落，要打要罵你們盡管開口！”

那婢女聞言，吓得全身哆嗦，卻不敢哭太大聲，生怕一個不小心，在坐的主子随意一句話，她就能憑空消失了。

董其深半晌未說話，隻一臉平靜地聽着何秀英演戲。隻是在顔甯這件事上，他演技有些退步，好幾次差點嗤之以鼻嗆出聲來。

“難得嬸娘如此疼愛甯兒，為甯兒操心作主，侄兒心裡甚是感激！”

董其深說這話時，雖臉上帶着溫潤柔和的笑，可沒人看到他眼底冷情陰鸷的幽暗，暗暗連牙齒都快咬碎了。

顔甯亦輕輕颔首附和道：“夫君說得沒錯，甯兒多謝嬸娘記挂！”

說完顔甯又擡眸，瞧向那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的婢女：“擡起頭來！你叫什麼名字？”

那婢女聞言小心翼翼擡起頭，目光躲閃，大氣不敢出：“回、回二少奶奶，奴婢秋雨！”

印象中，那日提前桂花糕的婢女身材似要壯實些，而面前這個婢女看起來要更瘦些，年齡也更小些。

其實用猜也能猜得到，那婢女定是何秀英的心腹，她定然不會将自己的心腹交出來。若不小心被出賣，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看着那“替罪羔羊”，顔甯心有不忍，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淺笑：“名字不錯，模樣也生得極為俊俏！”

顔甯扭頭又看向何秀英，嬌聲道：“嬸娘若想為甯兒作主，不如把這婢女的賣身契交由甯兒可好？”

“賣身契？這……”何秀英有些驚詫，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愣了愣才又好奇問道，“甯兒要這賤婢的賣身契有何用？”

顔甯嘟着嘴，一臉醋容，憤然道：“嬸娘有所不知，既然這賤婢如此中意我夫君，那我便給她一次機會，留她在府上。我倒要看看她會使些什麼狐媚手段！“

“她差點害我中毒而死，我豈能就這麼便宜了她！”

“可是……這等賤婢可不能随意留在身邊。要是她再起歹念害了你，嬸娘可真是難辭其咎，百年後怕是要沒臉見淵兒她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