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秋森盯着草莓芭菲上端插着的一個小小金屬勺子,久久沒有伸手去拿。
雖然她很想嘗一下這家的草莓芭菲做得好不好吃,但隻有一份的情況下,她是不是應該先問一下,棗想不想要吃?
如果他想吃的話……那她還吃嗎?
這份草莓芭菲不算太大,她一個人當成飯後甜點是恰恰好,如果要進行分享的話——她更偏向于再點一份。
但這又會帶來一個新的問題:會不會讓棗哥覺得她是在嫌棄他,不願意和他分享一份甜點?
朝日奈秋森的腦中有兩個小人,各執一詞,站在繩的兩端,費勁地拉扯拔河。
這倒給了朝日奈棗先動手的機會,他拿起勺子:“怎麼不吃?”
兩人坐在窗前,陽光反射在銀色的勺子上,朝日奈秋森的目光被朝日奈棗遞過來的勺子攫取。
她躲開反射過來的刺目的光,按住棗向前遞來的勺子。
她眯了眯眼,試圖辨認出,勺子上面反射出的圖案——一團被拉長成奇怪模樣的,帶着帽子的男性。
對方毫不遮掩地,坐在這一排座位的最邊上,隻有一盆矮矮的盆栽,稍稍替他擋住了些許。
朝日奈棗疑惑:“怎麼了?”
勺子上的冰淇淋已經開始化,奶油滴在桌面上,一團乳白色的圓圈。
“右邊。”她隻是盯着勺子上面的影像,緩慢開口詢問,“右邊是誰?”
她遲遲沒有接過勺子,時刻盯住這裡的戴帽子的男性,果然發現了她的異常,他按下帽子,把臉遮得更加嚴實後,站了起來。
朝日奈秋森并沒有轉頭,她有些抗拒,找出那個确切的答案。
或許還存在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朝日奈棗:“什麼?”
他沒有理解她的意思,但是習慣性地聽她的指令,向他的右邊看去。
窗前一排陽光直曬,坐着的顧客沒有幾桌,朝日奈棗的右手邊有一桌。
他疑惑地看向兩個正在吃飯的陌生人:“你認識嗎?要打聲招呼?”
“是祈織哥嗎?”朝日奈秋森斂眸,她眼神落在他的左側。
朝日奈棗這才意識到,朝日奈秋森所說的右邊其實是他的左邊。他重新調轉方向後,卻隻看到空蕩蕩的一片桌椅——隻有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上,放着一份幾乎沒有動的套餐。
“好像是祈織哥。”朝日奈秋森重複了一遍,這次,她的語氣更加确定。
對方離開之前,特意轉過頭,朝她笑了一笑。
朝日奈秋森幹脆地挖了一大勺芭菲,塞進嘴裡,大口咀嚼。
冷飲刺激她的味蕾和被碳水裹挾的大腦,酸甜的草莓果醬包裹着大顆凍成冰沙的草莓。她一口咬下去,後槽牙被激得發酸。
朝日奈棗什麼都沒看到:“你看到祈織了嗎?他也在這裡?”
他左右環顧:“真是奇怪,他看到我們了嗎?怎麼不來打個招呼一起吃飯?”
朝日奈秋森攪動着草莓芭菲,從杯子底部挖出一塊方形的芝士蛋糕:“他大概不想出現在我們面前吧。”
她聳聳肩。
朝日奈棗直覺覺得她話裡有話:“是發生了什麼嗎?”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卻偏向于陳述句。
所以——影響她、讓她不願意回去的人,果然就是朝日奈祈織。
朝日奈秋森咀嚼的速度放緩,她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棗?
這件事情毫無來由,她也隻是進行猜測,并沒有和祈織對峙過、确定過。朝日奈祈織至今為止究竟記起了多少,又是怎麼樣定義那些記憶……這一切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她要向他傾訴這一切嗎?又或者,她應該如果表達這一切?
朝日奈秋森咬住勺子,金屬反力在牙齒尖銳點,帶來一瞬間直達耳側的酸澀。
“我隻是猜想,你忽然想要到我這裡來住兩天,肯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朝日奈棗嘴角上翹,捎帶些打趣:“總不可能是單純想要和我在一起吧?”
朝日奈秋森眼睛微微睜大,她下意識想要——
“當然不可能,我知道的。”他迅速接上,沒有讓她有機會接上一句,“所以我猜,肯定是家裡發生了什麼讓你覺得不愉快的事情,你想暫時離開那個環境,來換換心情?”
差一點。
朝日奈秋森放下勺子,她差一點點,就順利地說出“是哦!”這樣的答案了。
“是和祈織有關嗎?”朝日奈棗試探着問。
她并沒有順着他的話開口,她仍然在猶豫。
猶豫是回答上一個問題,還是回答現在這個問題。
“如果不想說也沒有關系,等你想說的時候,或者需要我幫助的時候,再告訴我就可以了。”朝日奈棗不會讓她處在這樣糾結的懸崖邊,他貼心地把時間線推後,把主動權交在她的手中,“服……”
“是因為祈織哥。”朝日奈秋森到底還是暫緩了某個回答,她打斷他伸手呼叫服務生結賬的動作。
朝日奈棗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她像是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我發現祈織哥最近,好像在跟蹤我。”
她皺眉,目光落在服務生正在收拾的,盆栽邊的座位上,幾乎沒有動過的套餐上。
“不僅僅是最近,大約……要從我們上一次打遊戲,或者說……”
“從棗哥你向我表白那一天開始。”
“我就發現,祈織哥在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