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瞳孔震驚,沉默半晌,又夾了一塊苦瓜放進嘴裡,思緒瞬間清晰,但表情宛如帶上了痛苦面具一般:“你是說……你要去找一隻鬼?”
找一個人,要是有人脈,知道他的消息不算難,滿打滿算勉勉強強。
但是找鬼……
沈芸已經徹底免疫了口腔裡的苦味,面無表情的塞了一口碗裡所剩無幾唯一能吃的大米飯。
“時晤哥,你到處問會被别人當成神經病的吧。”
沈芸非常理性,提出問題。
時晤順利解決沈芸的問題,指節敲了敲桌,嚴肅認真:“我知道他在哪了,他走之前說要回地府。”
沈芸:“……你的意思是?”
簡直不敢細想。
她之前住院的時候,都沒想過…去地府。
這便宜表哥也太瘋狂了吧。
沈芸心裡吐槽,看着自家表哥的模樣,也有些郁悶。
她把苦瓜和清蒸魚移到表哥面前,垂着眉,善解人意地安慰:“先吃飯吧……說不定過一會兒就能回來了呢。”
時晤垂眉點頭,夾了一筷子綠油油的苦瓜,還沒來得及吃飯,動作赫然凝滞,然後對着沈芸露出一個僵硬的笑。
沈芸反客為主,招呼時晤:“來,多吃點…不想笑就不别笑——巫究哥看到會不高興的。”
好一番兄妹之間的相互恭謙。
煤球窩在窩裡睡覺,鼻尖輕輕動了動,金黃的眼睛突然睜開,徑直地跳出了貓窩。
它輕手輕腳地走向了落地窗。
窗外是一個漂浮着的魂靈,有着一條長長的似貓的尾巴,上面有着圓圓的斑點。
煤球微微歪了歪頭,下一秒就看見這個魂靈穿窗而過。
黑貓吓得往後退了兩步,但又好奇的不肯離去。
它的尾巴輕輕的搖動,柔軟地像個波浪。
豹尾用毛茸茸的尾巴摸了摸煤球的頭,習以為常地用貓語溝通起來。
煤球:“喵喵喵——喵?”
有效溝通後,黑貓優雅地走向了賴在餐桌上不肯動筷的主人時晤。
豹尾也是小動物的模樣,悄無聲息地就靠近了時晤。
有煤球搶先吸引注意力,時晤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豹尾,等它陌生的聲音響起時,才發覺身側的不速之客。
時晤張了張嘴,就看見不速之客比了一個“噓聲”,尾巴輕悄悄的比了比已經吃完最後一口的沈芸。
時晤了解了,随意找了個借口就下了桌。
“算了,這次是忘記放鹽了,火候也沒把握好,下午我好好弄——這些先放着,我有點事,定了鬧鐘,要先回房間一下。”
沈芸毫無疑心,但對于他借口離開的理由非常懷疑——分明是自己弄的菜不好吃,連自己都難以下咽,随便找了個借口,不想吃而已。
豹尾跟着時晤來到了卧室。
他很規矩,并沒有四處亂看,十分講究又優雅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後目光對着時晤的眼睛,十分真摯地鞠了個躬:“你好。”
時晤:“……你好。”
豹尾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句話。
他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還沒來得及細究,對面青年搶先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是鬼嗎?”
豹尾:“……”
不愧是小可憐看上的人,一開口就語出驚人…鬼……獸啊。
豹尾的尾巴晃了晃:“我算是吧。”
“那你能帶我去找……”時晤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巫究”這個名字不一定被他所知,于是拐了個彎,表情真誠,“帶我去地府嗎?”
豹尾:“……”
果真是個神奇的人物。
豹尾擺擺手,一字一句很誠懇:“我不能帶你去,這不屬于我工作之内的内容。不過……我知道你是要去找小可憐巫究。”
時晤:“對,你認識他?”
豹尾在自己随身的小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封信:“他最近很忙,忙着幫孟婆修橋上的分流裝置,那個地方出了點問題,所以可能還不能回來……這是他托我給你帶的。”
那封信封黑漆漆,摸起來沒有一點重量,看起來就不像是人間的東西。
豹尾繪聲繪色,連語氣都模仿了個七成像:“他還說…‘其實你可以手機聯系的,雖然不能視頻,但偶爾聊聊天還是能行的’……”
那種語氣……和之前時晤沒有及時回應他一樣充滿了委屈的責怪。
時晤怔了怔,疑心自己發給巫究那些雞毛蒜皮的日常都沒發出去。
可掏出手機一看,又實實在在的都停留在聊天框中。
豹尾并沒有察覺到時晤的不解,隻是一味呆呆地繼續傳話。
這回他換了一個有些自責的懊惱,繼續傳遞話語:“‘好吧…忘記了人間的網不能連到地府的……啊,豹尾,你等我一下,我寫一封信,你幫我給他就好了。’”
豹尾呆滞的目光一變,又變回了原先的靈動:“他就說了這些話,信已經給你了。”
他抓着自己的尾巴,消失不見:“我要回去工作了。”
“巫究的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