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打字的手一頓:「……他知道我們待會兒會去療養院,我們還跟他問過路。」
他們走的是正規的拜訪流程,這原本不是需要遮遮掩掩的信息。
極其細微的布料摩擦聲傳來,他們戒備地看向東北方向十幾米處的樹木:“什麼人?!”
如果不是牢記着自己此時人類的身份,諸伏景光毫不懷疑,刀劍付喪神們一定會掏出本體擺一個利落帥氣的登場pose。
既然已經被發現,不速之客矯健地從樹冠中跳下。來人穿着空空蕩蕩的單薄衣物,下意識将手放在鼓鼓囊囊的腰側,顯然哪裡有什麼不适合被人看到的東西——比如,槍。
她視線戒備地從他們的樣貌和服飾上掃過:“你們是誰?”
從樹上跳下的銀發女子有一雙異色虹膜,明明看上去是外國人,卻說着一口流利的日語。
面對女士,龜甲貞宗可以說得上彬彬有禮:“我們帶着弟弟來療養院看望親人,沒想到似乎迷路了。”
他苦惱地撥拉一把還在大俱利伽羅懷中趴着的小孩,綠川弘明的吐息此時都帶了熱意:“不巧的是,這孩子突然發燒了……”
随着他手指所向,長發女子視線停留在綠川弘明隻露出一頭茸茸發頂的背影,她的視線遲疑地這個小孩身上遊走幾秒,才緩緩移開視線。
她冷淡道:“你們是從山下過來的?”
大俱利伽羅悶悶嗯了一聲,給弘明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龜甲貞宗笑眯眯地繼續随口扯謊:“我們打算去附近的療養院探病,山下和果子店的老闆給我們指了路……難道是我理解錯了?”
女性原本還在有意無意用餘光偷瞄小孩,聽到這裡驟然變臉:“這片林子是私人區域,你們趕緊離開,幾公裡外的景區就有醫療點。”
誰知,不知隐藏在哪個角落裡出現的喇叭打斷了她的話。
“沒想到,原來是我們的客人,”滋啦啦的聲音透過不知隐藏在何處的廣播傳來,“帶這位小弟弟來治療一下吧,我們是專業的療養機構,這邊設施很全。”
對暗中窺伺之人早有防備的幾人齊刷刷露出戒備神色。
喇叭似乎隐藏在空心的樹木枝幹裡,經過電流傳播的聲音有些失真,隻能聽出是個中年男性。
對方沙沙的聲音還飄蕩在他們四周:“想必您幾位就是提前申請過拜訪事宜的綠川君吧?我待會兒讓人送你們來行政中心。”
諸伏景光從大俱利伽羅懷中支楞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聽起來有些好奇:“你就是那位照顧綠川爺爺的醫生嗎?之前和我們聯系的好像并不是你。”
也不知對方觀察了他們多久,好在從剛才起,本丸一行人的交流就在時政APP上進行。
高明哥哥和班長會覺得“綠川弘明”有既視感,是因為他們見過22歲時意氣風發的臉嫩警官,也見過7歲時和眼前樣貌沒什麼區别的幼年景光。
但對組織成員來說,身份暴露前那個名聲堪稱惡劣的狙擊手蘇格蘭完全是雙開門冰箱體型,和眼下這個瘦弱得跟流浪貓一樣的小家夥幾乎找不到相似之處。
除了那雙可以用特殊眼型解釋的眼睛。
所以,諸伏景光才能有恃無恐地沒怎麼喬裝打扮就出現在這裡——時政安排的綠川弘明身份就是如此,他總要在外界過個明路。
“綠川老先生的療養由專人負責,在下不才,隻是負責這裡的日常雜事而已。”
“庫拉索——你把幾位客人帶過來。”
庫拉索下意識僵了僵,對講機對面一聲輕笑,聽起來比剛才更加柔和,放在當事人耳中,卻如同陰濕泥濘的毒蛇,正幽幽吐着信子:“别急……你的治療也會很快開始。”
在聽到眼前女性名字的一瞬間,埋在大俱利伽羅懷中的黑發少年瞳孔驟縮,他攥緊打刀的衣襟,極力抑制住某一瞬間即将崩散出的、屬于蘇格蘭的凜冽氣場。
——庫拉索!
産于荷屬庫拉索群島的一種利口酒,由桔子皮調香浸制而成,味道微苦,口感卻相當爽冽。
諸伏景光,不,或者說蘇格蘭與庫拉索素未謀面,但他聽說過這個名字。
據說庫拉索是朗姆的心腹,為了她的超強記憶力,朗姆不惜從貝爾摩德手中搶過本該被組織解決的庫拉索。
但也正因其比存儲卡還要bug的超強記憶力,不希望庫拉索記住一些不該記住内容的朗姆會定期給庫拉索“存檔”并洗腦。
在這種前提下,庫拉索即将面臨的“治療”會是什麼,顯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