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馬上就好。”季源衣服沒換,胸前的銘牌在衛生間微暗的燈光下折射出金屬的光芒。他露出個非常恰當的抱歉笑意,并匹配了服務員面對顧客的淺淺鞠躬。
上半身的動作很工整,下半身卻狠狠一腳将馬泰勇耷拉在地上的半截身子完全踹進隔間。那人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但因為藥物作用,依舊在不自覺發出低低的暧昧喘息和痛苦呻吟,像一條發情叫春的狗。
“您請便。”季源順手将隔間門帶上,準備擡腿邁步離開。
“等等。”
遙遠的地方傳來伴着動感音樂聲的人類嚎叫,再近些便是各式各樣的雜聲,低低的粗喘從隔間向外彌漫。在耳膜接收的所有躁動不安裡,陸觀甯的這句等等,實在是磁性且悅耳。
作為一個聲控,季源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陸少。”他轉頭。
陸觀甯并不意外季源準确無誤辨認出他的身份,并由此展開話題。
“認識我啊?”
“識别您的面容,是A市想傍大款的底層人民最微不足道的能力。”季源露了個标準營業微笑出來,笑得非常銷冠。
陸觀甯沒有回複,他微微挑眉,饒有興緻地上下掃視了季源一番,像是在打量一件貨架上的,他有些興趣但依舊需要權衡一番是否購買的商品。
一般人被這樣當作待價而沽的商品不懷好意地打量,怎麼着也會暴露出一些不适來。但季源沒有,他甚至來了一句,“需要我轉個身,方便您得到全景嗎?”
眼見着陸觀甯勾了勾唇,眼裡閃過更大的興味。
“地上這位,是我手下的人。”他瞄了一眼已經禁閉的隔間,似笑非笑。
後台嘛,季源懂,他又不是沒當過别人的後台。所以——
“那您把他的賬結了吧,他說要請我喝酒,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喝得那麼眼疾手快,沒來得及結賬,我出去還得自己付。”季源說。
沾着威脅意味的逗弄被這樣輕巧地拂開,陸觀甯沒想到他會以這樣奇特的角度順杆爬,微眯了下眼,薄唇輕啟,“多少?”
“請了兩杯,也不貴,二百四十二。”季源想了想,沒等陸觀甯的下一個動作出來,又絲毫不停頓地真誠道。
“四舍五入一下,收您手下二百五吧。”
很匹配。
……陸觀甯有一瞬間沉默。
“喏。”季源擡手,等他的錢。
等來的卻不是票子,而是一張黑金色的卡片。修長的手指在季源的手心一觸即分,留下肌膚被觸碰後的微微癢意。卡片内容隻有一行,陸觀甯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季源輕啧了一聲,将卡片用指尖按進胸前口袋。
出衛生間的時候與另幾位年紀相仿的男士擦肩而過,緊接着傳出陸少,發生什麼了,泰勇怎麼在這裡之類的呼喊聲。季源沒有停留,他出門閃進酒吧後巷,摸摸口袋想抽根煙。
他沒煙瘾,抽也隻是偶爾,尼古丁可以讓他保持清醒。但兜裡空空如也,原主沒抽煙的習慣。
今天的相遇是劇情之外的部分,原劇情在昨天對視後,下一次相遇便是幾天後季源被不長眼的色狼騷擾時的英雄救美,那色狼也不是馬泰勇,隻是不知名路人。
劇情偏差在哪裡呢,季源回想。接觸隻有昨天的遠距離一瞥,調酒時的狀态他自認差得不算多,是一見鐘情出了問題?确實,他和原主的長相有截然相反的地方。
他沒有一雙刻薄的眼。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刻薄的嘴來補全。
有了聯系方式,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申請好友,隔了一天才在驗證消息裡打上季源兩字點擊發送。意識海裡的蕭永慕聽說他和另一位男主有了接觸,激動又八卦地追問發生了什麼。
“哎呦哥哥,你家這位陸少爺的口味挺獵奇啊。”聽完始末的蕭永慕重點不知道偏到了哪裡。
“嗯?”
“不常來的地方,第一次來是偶然,第二次來可就是專門了。”蕭永慕的聲音故意陰陽怪氣到山路十八彎,“原劇情你們的劇情狗血到爛俗,原主的人設虛僞到無情,就這還能愛上啊。”
“現劇情你的表現也不像個什麼好東西,他倒更來了興趣,原來他是真喜歡這一口。”蕭永慕浮誇道。
“哪一口?”
“爛人。”蕭永慕下了定義。
“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你這拐着彎罵我呢?”季源咂摸着這話味道不對。
“哈哈哈哈,”蕭永慕咯咯笑起來,“怎麼會呢哥哥,誇你呢,誇你完全是圈裡的天菜,就光站在那裡百八十個男人嗷嗷叫着往上撲的那種。”
“光站着?你想我點好吧。”季源get到歧義,被這栩栩如生的畫面逗樂出聲,兩個人的笑聲飄蕩在意識海群聊裡此起彼伏。
“……靠。”人與人的感受并不互通,目前正處于水深火熱的蘭希以樂景襯哀情,自顧自深深歎了口氣。
“咋樣?”蕭永慕問,蘭希一上線就是大歎一口氣,很凄慘的樣子。
“真草了,理解不了這個要死要活的狗屁世界。讓我做這狗東西的舔狗,還不如讓我去死。”蘭希惡狠狠罵道。